杜守拙站在竹林小路上。
风从树梢穿过,竹叶轻轻晃动。
他面前是一个女人。
她转过身来,手里提着一只竹篮。
篮子上绣着几只蝴蝶,翅膀都是断的。
杜守拙盯着那篮子。
他的手慢慢摸向腰间。
半块铜锁还在那里,边缘磨得光滑。
女人的目光落在他腰上。
她看了很久。
然后抬头,看向他额头的疤。
她嘴唇动了一下。
声音很轻:“你……留了疤。”
杜守拙身体一僵。
那是小时候的事。
他跳进溪水救她,脑袋撞在石头上。
她抱着他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喉咙发紧。
“你……还绣蝴蝶。”
女人的眼眶红了。
她没说话,把竹篮放在地上。
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每一步都很慢。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声响。
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睛在抖。
杜守拙想上前,脚却像钉住了。
他怕这是梦。
怕一碰就碎。
女人忽然抬起手。
指尖碰到他左腕的刺青。
“守”字在那里,颜色暗沉。
她手指停住。
眼泪掉了下来。
下一瞬,她冲过来。
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背。
杜守拙站着不动。
他感觉她的肩膀在抖,呼吸急促。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
“哥……我等你来了。”
这三个字落下时,杜守拙的手终于抬了起来。
环住她的肩,用力抱紧。
他闭上眼。
鼻腔发酸,但没有哭。
十年。
他追过七省,杀过十九人,走过无数条夜路。
每一次拔刀,都是为了这一刻。
现在她回来了。
活生生地抱着他。
他低头看她头顶。
发丝干枯,夹杂着几根白发。
她以前最爱梳头,总坐在窗边一根一根理顺。
他右手慢慢收紧。
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她也抱得更紧。
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里。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声。
远处有鸟叫了一声,又飞走了。
他们一直站着。
谁都没松手。
杜守拙感觉到她后背的衣服很薄。
袖口已经磨破,线头垂着。
他记得她从前穿衣服最讲究,针脚歪一点都要拆了重缝。
现在她不在乎了。
或者,早就没得选。
他左手缓缓抚上她后脑。
动作很轻,像怕吓到她。
她没躲。
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
“哥。”
她又喊了一声。
杜守拙应了一声。
声音低哑。
她抬起头。
脸上全是泪,鼻子通红。
但她看着他,眼神不再空。
“你还活着。”
她说。
杜守拙点头。
“我一直找你。”
她咬了下嘴唇。
“我知道。”
她松开一只手,指向地上的竹篮。
“我每天都在绣。”
“绣坏了就重新开始。”
“只要还能绣,我就知道你没死。”
杜守拙顺着她手指看去。
篮子里堆着几块布片,都是未完成的蝴蝶。
翅膀断裂,线头乱缠。
他蹲下身,拿起一块。
指腹蹭过针脚。
歪歪扭扭,但每一针都很用力。
“你记得。”
他说。
她也蹲下来。
挨着他。
“我记得你说的话。”
“你说,蝴蝶飞得再远,也会回家。”
杜守拙手一颤。
那是他离开村子前夜,坐在院子里对她说的。
那天月亮很亮,她靠在他肩上,听他讲江湖故事。
他以为她忘了。
原来她都记着。
他把布片放回篮子。
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很凉。
指节粗大,有老茧。
不是做活留下的,是常年被铁链磨的。
他拇指蹭过一道深痕。
没说话。
她也没抽手。
只是靠着他的手臂。
“他打你吗?”
他问。
她顿了一下。
“打过。”
“后来我不吭声了,他就懒得动我。”
杜守拙 jaw 绷紧。
“吃饭了吗?”
“吃的不多。”
“但他不敢饿死我。”
“他知道你在找我。”
杜守拙闭眼。
他知道刘撼山拿她当诱饵。
所以他一直不敢真杀。
可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关在屋里,日复一日绣那些飞不起来的蝴蝶。
她忽然抬头。
“你现在能带我走吗?”
杜守拙立刻站起身。
“能。”
她也站起来。
脚步有点虚。
他扶住她胳膊。
“慢点。”
她点头。
手还抓着他的袖子。
他弯腰提起竹篮。
篮子很轻,里面只有布和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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