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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太行:抗日风云录 第40章 养伤时光

作者:龙猫爱喝水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11 02:30:16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

寒流,提前席卷了太行山。

“风语小队”被迫放弃了古刹营地(那里的炮火坐标已经暴露),转移到了更西侧、一处被废弃的煤窑里。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永远漂浮着一股呛人的煤灰味。

林远山躺在一堆干燥的稻草上。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一个月。

“别动!”

白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正费力地解开林远山胸前那圈已经发硬的绷带。

绷带被一层暗红色的血痂粘住了。白鹿用温盐水一点点将其润湿、剥离。

“嘶……”

林远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被枪托砸中的地方,青紫色的淤血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右侧胸腔。那根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肺叶上。

“你疯了?”白鹿低声骂道,她的眼圈又红了,“那是赵班长上次打伤你的地方!你居然还敢……还敢用后背去撞石头!”

林远山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洞口。

洞口,陈虎正蹲在那里,像一尊门神,笨拙地,用一把缴获的工兵铲,削着一根粗大的木棍。

“你……你他娘的……”陈虎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说,“你那枪法,是神仙教的。可你这身子骨,是豆腐渣捏的!老子……老子总不能……每次都赶得上给你收尸!”

这个暴躁的汉子,在吼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丝后怕。

林远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耻辱。

比肋骨的断裂更疼。

他,林远山,军分区特训队唯一的幸存者(注:应为幸存者之一),八百米夜射的“神枪手”,在最后二十米的距离上,被三个普通士兵逼入了死局。

如果不是陈虎……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近战,”林远山的声音嘶哑,“是我的短板。”

“短板?”陈虎回头,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那不叫短板!你那叫‘死穴’!”

“……”

“好了。”白鹿飞快地帮他上药,重新用干净的绷带缠好,“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哪儿也不准去。老老实实,给我在S里待着。”

养伤的日子,是地狱。

对于一个习惯了在山林间奔跑的猎人来说,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煤窑里,比死亡更难受。

小石头脚踝的扭伤已经好了大半,正拄着拐,在洞口帮王麻子编织伪装网。

陈虎每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主动承担了“猎人”的活儿,去给赵铁柱(他被白鹿强行留在了这个更安全的煤窑里)和全队打猎。

林远山,成了最“闲”的人。

“你不能动,但你的脑子能动。”

这天下午,白鹿走了进来。

她没有拿医疗箱。

她手里,拿着那本缴获的、红色的《狙击手训练手册》。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北村正雄,到底在想什么吗?”

白鹿将册子,放在了林远山面前。

“我……不识字。”林远山把头扭向一边。这是他最大的自卑。

“我教你。”

白鹿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她从怀里掏出了小石头那半截炭笔,和一本缴获的日军演习记录本(背面是空白的)。

“我们没有时间从‘人之初’开始学。”白鹿翻开了那本手册。

“我们就从……‘杀人’开始学。”

她的手指,点在了那两个她翻译过的汉字上。

“这个字,”她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写下,“念‘诱’。诱惑的诱。意思,就是陷阱。”

林远山看着那个字。

“这个字,”白鹿又写下两个字,“‘弾道’。弹道。就是……陈光教官说的,子弹飞出去的那条线。”

林远山伸出了他那只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用来扣动扳机的手。

他接过了那根小小的炭笔。

那只杀过七个人、握着毛瑟能在一千米外命中石头的手,此刻,却因为紧张和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

“……是……这么写吗?”他描摹着那个“弾”字。

“不对,”白鹿摇了摇头。她伸出了自己那只白皙、冰凉的手,覆盖在了他那只粗糙、滚烫的大手上。

“这里,要出头。”

她的手指,引导着他的手。

林远山全身都僵住了。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杂着草药和皂角的清香。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她手掌的柔软。

这种感觉……

比子弹出膛的瞬间,更让他心跳加速。

“……会了。”他猛地抽回了手,假装低头看字。

“哦。”白鹿也像触电般缩回了手,她慌乱地别过了头,耳根,红了。

十一月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

煤窑外的山坡上,林远山裹着一张破毯子,坐在石头上。伤口还在疼,但已经不影响他坐着了。

这一个月的“学习”,他认识了三百个字。全都是《手册》上的字——“潜行”、“伪装”、“风偏”、“观测”……

他成了这支小队里,最“有文化”的人。

白鹿提着一个瓦罐(里面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坐在了他旁边,隔着半米的距离。

两人谁也没说话。

风,在山谷间呼啸。

“这不是一股风。”

林远山看着远处那片被晚霞烧红的山脊,忽然开口。

“什么?”白鹿一愣。

“你听。”林远山闭上了眼睛,“山谷的风,是直的。它在‘吼’。”

“山脊的风,是卷的。它在‘哭’。”

“还有……贴着咱们脚下草皮的风,”他指了指,“它是‘碎’的。它在……‘说悄悄话’。”

白鹿,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她很努力地去“听”。

她什么也没“听”到。

她只听到了风声,很大,很吵。

“我……我听不懂。”她有些沮 丧地睁开了眼。

“你听错了。”林远山缓缓地说,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第一次,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温柔”的表情,“你是在用耳朵听。这东西……得用心。”

“用心?”

“对。”林远山睁开眼,“就像……你给我换药。你不用眼睛看,你也知道,我的骨头,在哪儿断了。”

白鹿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你……你胡说什么!”

林远山没有接话。他只是看着那片遥远的、他再也回不去的五台山方向。

“等……等这场仗打完了,”白鹿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你想做什么?”

林远山沉默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枚……仅剩的,最后一发毛瑟尖头弹。

“打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打不完的。北村那样的‘猎犬’,杀不完。”

“总会打完的。”白鹿的声音很倔强。

“打完了……”林远山想了想,“找到小雪。回五台山。把爹的坟,重新修一修。然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在黄昏中,显得有些单薄的姑娘。

“……盖房子。打猎。”

“你呢?”他问,“回北平?继续当你的大学生?那儿……应该很漂亮。”

白鹿脸上的那一抹红晕,瞬间褪去了。

她那双总是很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她没有看林远山,而是转过头,看向了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血红的夕阳。

“我?”她轻声重复着,仿佛在问自己。

“……”

“白鹿?”

她没有回答。

林远山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那双抓着瓦罐、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

他看到了她脸上,那种……和那晚,她给他看手腕上那个烙印时,一模一样的、混杂着“悲恸”与“决绝”的表情。

“我……”白鹿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她强行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也许……”

她低下了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也许,我……看不到那一天。”

“什么?”林远山没听清。

“没什么!”白鹿猛地站起身,她那惯常的、坚强的“医生”面具,又重新戴了上。

“起风了!天黑了!你一个伤员,坐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她一把夺过林远山手里已经喝空的瓦罐。

“快进去!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她没有再看他,几乎是“逃”一样地,快步走回了那个黑暗的、呛人的煤窑。

林远山僵在原地。

他看着白鹿那仓皇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那片已经被黑暗吞噬的山脊。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她那句话。

“我……看不到那一天。”

那不是“回答”。

那是一个……“FLAG”(此处为现代语境,书中应理解为“不祥的预感”或“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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