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太行：抗日风云录 第39章 秋收保卫战

一九三八年，十月，霜降。

“风语小队”已经向西转移了五十里。

这一个月的撤退，是林远山自下山以来，最屈辱的一个月。

他们像一群被猎犬追赶的耗子，不敢走大路，不敢生火，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二个小时。

北村正雄，像一个无形的幽灵，笼罩在太行山的上空。他那句“风狼在否”的电文，成了小队所有人的梦魇。

林远山，彻底“沉默”了。

他那支毛瑟步枪，用油布裹了三层，背在背上，仿佛一块沉重的铁。他仅剩的三发尖头弹，成了他最后的底线。

他答应了白鹿，不再冲动。

可这“不冲动”的代价，就是压抑。

那股因为战友牺牲、因为被“戏耍”而积攒的、无处发泄的怒火，正在他的胸膛里，把他从一个“猎人”，烧成了一块“焦炭”。

“……队长。”

王麻子（他现在是小队的首席侦察兵）从前方的山梁上滑了下来，神色凝重。

“怎么？有‘猎犬’？”陈虎立刻握紧了腰间的手榴弹。

“不。”王麻子摇了摇头，“是‘人’。”

他指着山谷下方。

那是一片在山坳里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梯田。秋收的最后时节，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正佝偻着腰，疯了似地，用镰刀抢收着最后一点谷子。

“是‘下柳村’的村民。”老魏（他随队行动，作为总指挥）放下了望远镜，脸色铁青，“他们是咱们的‘堡垒户’，一直在帮咱们藏粮食。”

“狗日的！”陈虎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出来？！鬼子一个巡逻队就能把他们全端了！”

“他们不收，这个冬天，就得饿死。”林远山开口了，这是他三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那怎么办？”小石头（他拄着一根拐杖，脚踝还未痊愈）紧张地问，“咱们……咱们绕过去吗？”

“绕？”

林远山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是八路军。”

老魏重重地点了点头：“林远山说得对。”

“陈虎！王麻子！”老魏下令，“你们两个，带主力（随行的十几个战士）下到谷口，接应百姓！动作快！装满粮食，立刻撤退！”

“是！”

“林远山！”

“到。”

“你和小石头，”老魏指着侧翼那片最高的、乱石嶙峋的山坡，“去那儿。警戒。”

“你的任务，”老魏的声音无比严肃，“拖住敌人。无论如何，给老百姓……争取半个时辰！”

“明白。”

林远山没有多话，他背起两支枪，拉着小石头，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山坡上，视野开阔。

林远山趴在一处天然的岩石掩体后。他架起的，不是毛瑟。

是那支缴获的、刻着“北村”二字的，三八式改装狙击步枪。

“教……教官……”小石头在他身旁，紧张地架起了望远镜，“您……您为什么不用那支‘大家伙’？”

“杀鸡，焉用牛刀。”林远山的声音冰冷。

他那三发“战略级”的毛瑟子弹，是用来杀“北村”的。不是用来对付……“杂鱼”的。

“目标出现！”小石头忽然压低了声音！

林远山那具（受损的）蔡司六倍镜，猛地转向了东面。

一队日军，正顺着山路，快速开进！

不是一个班！

“妈的……”林远山低骂了一声。

那是一支……至少四十人的、加强了机枪和掷弹筒的……标准步兵小队（日军编制，实为排级）！

他们不是“巡逻队”，他们是“清乡队”！

“教官！人……人太多了！老魏他们还没撤！”

“闭嘴。”

林远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四十人。而他，只有一支三八式（6.5mm子弹20发），和三发毛瑟尖头弹。

他不能退。

他退一步，山谷下那几十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就会被机枪撕成碎片。

他必须……打！

而且，必须打得“狠”！打得他们“怕”！

他要用一己之力，把这四十个人的火力，全都吸引到他这座山上！

“小石头。”

“在！”

“报靶。”

“……是！”

林远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不再是那个“惜弹如命”、一枪一算的“狙击手”。

他变回了那个……在“黄风口”，二十秒内连开五枪的……“神枪手”！

“目标，最前方，指挥官！”

“砰！”（三八式，第1发）

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日军少尉，应声倒下。

“目标！右侧！歪把子机枪！”

“砰！”（第2发）

机枪手被打穿了脖子。

“隐蔽！有狙击手！”

日军的反应极快，四十人瞬间散开，依托地形，开始还击！

“哒哒哒！砰砰砰！”

子弹，暴雨般扫向了林远山所在的这片山坡！

“压制！他们想压制我们！”小石头吓得把头埋进了土里。

“报靶！”林远山怒吼。

“左……左侧！掷弹筒！三个人！”

“砰！砰！砰！”（第3-5发）

林远山连续三枪，三个准备架炮的掷弹筒手，全部倒下。

“他妈的！”

日军指挥官（一个曹长）彻底怒了。他看清了，对面山坡上，只有……一个火力点！

“分队！右翼包抄！其他人，火力压制！杀了他！”

“教官！他们……他们分出十个人，从右边……绕过来了！”

“我看到了。”

林远山看了一眼山谷。老魏和陈虎，正护送着百姓，拼命地往谷口转移。

时间……还不够！

“砰！砰！砰！砰！砰！”（第6-10发）

林远山开始了他的“疯狂点名”。

他不再瞄准致命部位。他只求“命中”。

打胳膊，打腿，打任何暴露出来的部位！

一时间，日军的冲锋阵型里，惨叫连连！

“八嘎！他是个疯子！”

“继续压制！他快没子弹了！”

林远山打空了第二个弹夹。

他杀了七个人，伤了三个。

但他那支三八式步枪的枪管，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教官……子弹……6.5mm的子弹……只剩……只剩最后一个弹夹了！”小石头颤抖着说。

还剩五发。

而日军的包抄小队，已经绕到了他们侧翼，不足三百米！

“撤！教官！快撤！”

“撤？”

林远山看着山谷下，最后一个背着粮食的老乡，消失在山口。

老魏……安全了。

“……好。”

林远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没有撤。

他缓缓地，放下了那支滚烫的三八式。

他解开了背上那支毛瑟步枪的油布。

“教官……你……”

“小石头，”林远山拉动了毛瑟冰冷的枪栓，将那仅存的三发尖头弹中的第一颗，推入了枪膛。

“……你先走。去和老魏他们汇合。”

“那你呢？！”

“我？”林远山架起了枪。

“我给他们……上最后一课。”

“砰——！”

（毛瑟，第1发。剩余2发）

三百米外，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包抄分队的队长（军曹），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上半身直接炸开了！

7.92mm尖头弹的恐怖威力，在近距离，展现得淋漓尽致！

“怪物！他是怪物！”

包抄小队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当场卧倒。

“砰——！”

（毛瑟，第2发。剩余1发）

另一个试图架设机枪的士兵，连人带枪，被打成了两截！

日军的包抄，被这两发毛瑟子弹，硬生生……“钉”死在了原地！

“……还剩一个……”

林远山低语。

他只剩最后一发尖头弹了。

他缓缓地，在瞄准镜中，寻找着那个四十人小队的……最高指挥官。那个曹长。

找到了。

那个曹长，正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拼命地挥舞着手枪，催促士兵冲锋。

“……再见。”

林远山的手指，搭上了扳机。

就在这时！

“教官！小心！！”

小石头那破锣般的嗓子，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林远山猛地回头！

他太专注了。

他没有发现，那支被他打散的包抄小队里，还有……三个人！

他们没有被吓倒，而是趁着林远山瞄准曹长的那一刻，从另一侧的灌木丛中，摸了上来！

距离，不足二十米！

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林远山的后背！

完了。

林远山连回枪的时间都没有！

他下意识地，放弃了那支毛瑟，整个人向侧面扑倒！

“砰！砰砰！”

子弹，暴雨般扫过他刚才的狙击点，打得碎石横飞！

“他没子弹了！抓住他！”

三个日本兵，拉出了刺刀，狞笑着冲了上来！

林远山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他拔出了那把剥皮刀。

他要……拼命了。

“操！”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怒吼！

“轰——！”

一颗手榴弹，精准地落在了那三个日本兵的脚下！

是陈虎！

这个暴躁的汉子，在护送完百姓后，根本没走！他反向摸了回来！

“你他娘的！”陈虎端着一支汉p阳造，从岩石后跳了出来，像一头暴怒的黑熊，“老子就知道！你这缩头乌龟的‘神枪手’，一被人近身，就是个废物！”

一个还没被炸死的日本兵，嚎叫着，端着刺刀冲向了陈虎。

“滚！”

陈虎甚至没开枪。他迎了上去，用他那近一米九的身体，猛地一撞！

“咔嚓！”

那名日本兵的肋骨，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陈虎顺势夺过对方的步枪，用枪托，狠狠地、一记“全垒打”，砸在了对方的钢盔上！

“咚！”

那名士兵软软地倒了下去。

“……”林远山靠在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看着陈虎，这个只会用炸药和蛮力的男人。

“……你……”

“你什么你！”陈虎走过来，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老子是你的‘火力支援’！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

林远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还在发抖的、握着刀的手。

他再抬头，看了一眼那片因为指挥官失踪（被毛瑟吓跑了）而开始缓缓撤退的日军。

他赢了。

他用17发（15发三八式，2发毛瑟）子弹，硬生生打退了日军一个加强小队。

但他……也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咳……咳咳……”

林远山猛地弯下了腰。

在刚才的cqc（近战）翻滚中，那个被他打死的日本兵（修正：被陈虎打死的），在临死前，也用枪托，狠狠地砸中了他的右肋。

正是……赵铁柱上次打伤他的那个位置。

旧伤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