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的书房,位于这栋堡垒建筑的最高处,占据着视野最佳的角落。与外面冰冷的现代风格不同,这里沉淀着一种老派的、由实木、皮革和旧书卷气息构筑的厚重感。巨大的红木书桌如同舰桥,背后是整面墙的藏书,其中不乏珍贵的古籍和孤本。另一侧则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夜幕初临,城市灯火如同铺陈开的碎钻星河,璀璨,却愈发衬得室内空气凝滞。
苏韫莬被管家引领至此,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书房里只有秦铮一人,他并未坐在书桌后,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的夜景。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衫,身姿依旧挺拔,却似乎比平日少了几分商场悍将的凌厉,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凝。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淡淡余味,以及一种无声的、等待摊牌的压迫感。
苏韫莬停在书房中央,没有贸然开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秦铮的意志场并未像往常那样弥漫充斥整个空间,而是高度内敛,如同收束入鞘的利剑,所有的锋芒都凝聚在一点,蓄势待发。这比之前那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更加危险。
“这里的视野很好。”秦铮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地传来,打破了沉默,“可以看清很多东西。但也容易忽略脚下。”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情绪和算计都沉淀在最深处,不露分毫。他的目光落在苏韫莬身上,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评估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冷静观察。
“坐。”他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扶手椅。
苏韫莬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的“屏障”则悄然提升到了最高级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秦铮走到书桌后,并未坐下,而是拿起桌面上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镇纸,在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
“这几天,适应得如何?”他开口,依旧是看似寻常的关心,但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校准过的探针。
“还好。”苏韫莬回答得简短,避免任何可能被解读出异常情绪的词汇。
“是吗?”秦铮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感觉,你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苏韫莬的眉眼,仿佛要透过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层新生的、光滑的边界。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苏韫莬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变?”秦铮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像是品味着其中的意味,“是的,会变。但有些变化,需要引导,需要在可控的范围内。”他放下镇纸,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失控的变量,往往意味着风险,和……不必要的损失。”
他话中有话,直指核心。
苏韫莬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在等待秦铮亮出底牌。
秦铮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踱步到书架前,手指拂过一排烫金书脊,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凌曜找过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苏韫莬脑海中炸响!他怎么会知道?!是猜测?还是……真的有确凿证据?是网络监控?还是这房间里有他无法察觉的探测手段?
内心的震动几乎要冲破那层“屏障”,苏韫莬强行压下,面上不动声色:“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秦铮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他,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他给了你一些东西,对吧?一些关于‘普罗米修斯’,关于‘火种’,关于我们这些‘容器’的……真相?或者说,是他所理解的‘真相’。”
他甚至连“容器”这个词都知道得如此清楚!苏韫莬的指尖微微发凉。秦铮知道得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还试图给你一些……小工具?”秦铮继续说着,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冷静,“用来对抗?用来感知?还是用来……逃跑?”
苏韫莬的心脏狂跳,秦铮几乎猜到了全部!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掌握了凌曜传递编码的证据?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苏韫莬坚持着否认,这是他唯一的防线。承认,就意味着彻底暴露,意味着凌曜和他自己都将陷入更大的危险。
秦铮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苏韫莬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你不承认,没关系。”秦铮走回书桌后,终于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姿态恢复了那种绝对的掌控者气度,“但我需要提醒你,韫莬。”
他再次叫了他的名字,不带姓氏,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烙印般的亲昵与占有。
“凌曜能给你的,无非是一些边缘的信息和危险的小把戏。他保护不了你,只会把你拖入更深的泥潭。萧驰的世界充满变数和暴力,同样不是归宿。”秦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苏韫莬的心上,“只有在这里,在我的规则之下,你才是安全的,你的‘价值’才能得到最有效的保障,而不是被浪费,被破坏,或者……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回收’、‘格式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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