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91章 雪峰神剑

痛！深入骨髓的疼痛！这是我从虚境中醒来的第一感觉。此刻我想要咬紧牙关硬扛，却根本做不到。比以往蛇毒发作都要剧烈的疼痛让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现在的我就像刚离水的虾子一样剧烈抽搐，从床上摔到地下，在冰冷的地板上不能自控地扭动，仿佛在某些神秘仪式中被施了不知名的邪术，还被美其名曰取悦神明的舞蹈。此刻我才明白，那些所谓的舞者究竟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呼……呼……”不知过了多久，蛇毒的发作终于结束，我疲惫地呼吸着，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不禁暗暗咋舌。整个房间因我的动作乱作一团不说，原本干爽的床单和被褥被我的冷汗全部浸湿，就连地上也留下了标志着我“行动路线”的水渍。

全面爆发……残月之神所言非虚。这次的痛苦确实难以忍受。只是变异在哪里我还没有发现。看来只有试炼结束之后，才能从裨益中明确出来吧。只是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明明蛇毒已经全面爆发，为什么在虚境中我连残月杖的影子都没看到。而据残月之神所说，蛇毒只有在试炼结束后才会转化为裨益，在此之前，一直是一种非致命但会让人异常痛苦且无法清除的毒素。也就是说，后续蛇毒还会继续发作，只是不知道下一次的强度是会回归正常，还是仅仅在变异方向上加强。不过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比这一次更痛苦了。就在这样的思绪中，不知不觉我已将房间收拾完毕。看了看彻底暗淡下来的天色，我准备简单吃点晚餐就休息，为明天的掌门继任仪式养精蓄锐。

“这……”第二天一早，当我来到藏剑阁时，发现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秋派，经过漫长岁月的传承，底蕴自然无比深厚，每一柄值得被收入藏剑阁的长剑都有着不弱的灵性。在这漫长岁月中，藏剑阁特殊环境的温养让大多数剑都产生了完整的剑魂。原本它们遵循一套奇异的规则：由已产生完整剑魂的长剑帮助那些剑魂尚未完整、甚至只有灵性还未产生剑魂的长剑凝聚剑魂。一来可以让已有足够意识、只差完整的剑魂明确自己完整之后的使命，二来可以借此维系藏剑阁中无数长剑的平和。剑虽是兵中君子，但它们自铸造之初就是专用于杀伐的武器，与其他由劳作演化而成的兵刃并不相同。所以若没有压制杀伐之意的方法，整个藏剑阁将在顷刻间因它们战斗的余波被夷为平地。

一般来说，在这种规则下不应再出现长剑间的争斗，但事有例外。一些在外杀伐之气极重、甚至凶名远播的长剑来到藏剑阁中，甚至不等凝聚剑魂就会与其他同样未凝聚剑魂的长剑针锋相对。如果对方无意争斗还好，在有完整剑魂的长剑干预之下还没机会开战。但一旦是两柄凶剑，就算所有拥有完整剑魂的长剑干预也不能阻止，毕竟不可能有长剑随时看管它们。虽然在凝聚剑魂期间因不能分心而暂时收敛，但对于凶剑来说，凶名就是它们的存在！它们又怎能容许其他长剑也背负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名？虽剑名无法更改，但也要让它们匍匐在自己脚下以证明自己的强大！然而它们既然是凶剑，又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而凝聚完整剑魂的它们实力会更胜从前！再加上被压抑了这么久的凶性此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然而大家都是完整剑魂，又有几柄能阻止它们的疯狂？

但令人意外的是，自藏剑阁建成开始，就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往往刚刚出现矛盾的萌芽，还不等秋派前辈们想出应对之策，一切就已彻底平息。一开始很是让人莫名其妙，但长此以往，秋派的前辈们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因为每每出现这种情况前后，作为秋派守护神剑的雪峰神剑，剑魂的灵魂波动也会出现略高于平常的活跃。于是在秋派前辈们有意的观察下，发现这一切完全是雪峰神剑所为。虽然随着秋派祖师的陨落，雪峰神剑已不再被用于战斗，但成为守护圣剑的它成功凝聚了秋派独有的门派气息。没错，的确有很多凶剑也进入了藏剑阁，但无论如何它们也是被秋派人使用的武器，不论再如何凶恶，秋派的门派气息也在它们身上凝聚着。所以自进入藏剑阁伊始，它们可以不服任何一柄长剑，但面对雪峰神剑——这柄凝聚着最浓厚门派气息的守护圣剑，唯有臣服。也就是说，雪峰神剑成为了藏剑阁的王者。有它在，藏剑阁必然无忧！

然而此时此刻，我分明感受到了藏剑阁之中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虽然我自身气息已完全消散，但既然残月气息是我未来的自身气息，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不断熟悉它。虽还未完全达到本源气息的程度，但单论感知能力，已完全不逊于本源气息。所以我的感觉绝对不会有错。此刻藏剑阁中的紧张气息，已凝如实质。但因为现在秋派的气息包裹了整座山，所以秋派中的诸位前辈没能及时察觉藏剑阁出现了问题。虽然万幸的是危险被我及时发现，可眼下情况万分危急，任何一柄长剑的小小异动都可能让这场足以毁灭藏剑阁的混战直接爆发。为什么，为什么雪峰神剑这次没能压制住它们？它们的气息别说雪峰神剑，就连我也可以压制数把。虽然我的确不能压制全部长剑，但若按记载那样在矛盾一开始时就进行压制，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种情境。

“难道……”我心中浮现一个不好的猜想，急忙向藏剑阁最深处走去。

“果然……”看着这把通体雪白却晦暗无光的秋派守护圣剑本体，它的沉睡验证了我的猜想。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沉睡，否则藏剑阁的异常足够将它惊醒。而现在的雪峰神剑，已完全封闭了自身的灵魂，陷入了无法被唤醒的沉睡。但有一点我没想通：正常来讲，一般只有自身灵魂受到难以修复的重创后才会选择这样的沉睡方式，以此最大限度地延缓伤势恶化，同时也希望自身的恢复能力可以超过伤势恶化速度而修复灵魂。但封闭灵魂的沉睡同时也将恢复的力量降到了极低。所以除了那些极度惜命的存在，其他做出这种选择的都不可能完成自我修复，它们都是希望有人能帮助它们修复灵魂上的致命伤，并将它们唤醒。可是雪峰神剑自开山祖师陨落后就极少用于战斗，现在别说修复伤势，我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它的灵魂完好无损！

但不论如何，现在唤醒它、平息藏剑阁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于是我将它取下，怀抱着它席地而坐，回想着师父带着我和师兄初次见到它时，它身上那微弱的莹莹光芒。

终究是我太过乐观了。我虽然想到雪峰神剑可能出了问题、可能沉睡了，但没想到它会是这种沉睡方式。这种几乎无懈可击的沉睡方式要想唤醒极为困难。一时之间，我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将它唤醒。我已做了各种尝试：呼唤，没有任何回应；温养，气力根本接触不到它；灵魂冲击，却如泥牛入海。

“为什么，难道它忘记了自己守护神剑的职责，对这藏剑阁和秋派的危机视若无睹？”

这样的疑问中，我不由得想起了秋剑。如果它还在，这种危机是否能够迎刃而解？不，如果它还在，这种危机根本就不会出现，它曾经是秋派的灵魂啊！等等……

“秋剑！”我瞬间反应过来，雪峰神剑选择这样沉睡的根源，就在于秋剑！一开始在秋派确立之初，开山祖师留下的雪峰神剑作为守护圣剑第一个进入了刚建成不久的藏剑阁。

但开山祖师想要创立的是以严寒之力见长的门派，那才是真正契合雪峰神剑的力量。只因门人力量不足，最终严寒的力量变成了清寒，秋派派名得以确立。可作为守护圣剑的雪峰神剑和这种力量并不完全契合，只是在努力履行着自己守护秋派的职责。但秋剑出现之后，因与门派气息极度契合，重要程度与日俱增，最后被确立为新的守护圣剑，也成为掌门手中代代相传的掌门信物。同时，雪峰神剑也依然在恪守着自己的职责。直到那场大战……

秋剑因剑魂受损需要修复而被一分为二，让两部分灵魂分别沉睡。这样因剑魂的不完整导致沉睡的效果几乎和深层沉睡相差无几，而半苏醒状态的剑魂依然可以很好地履行守护圣剑的职责。其实一开始，因为没有做过守护圣剑，秋剑对守护圣剑的职责一直处于懵懂状态。然而经此一战，它却如醍醐灌顶一般顿悟，彻底融会贯通了。而在一分为二之后，因为两个原本是一体的灵魂，在明确分工的情况下可以紧密无间地配合。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叶剑和凝霜剑在恪守守护圣剑的职责上也越发游刃有余。无尽的岁月，秋派如今的危机或许并非前所未有，而是两柄长剑像曾经的雪峰神剑一样，将一切危机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原本是一个好的发展，但却让一直尽全力才能履行职责的雪峰神剑看到了休息的契机。也许一开始它还并不放心，没有选择深层沉睡，而是保持着随时苏醒的清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处理，也让落叶剑和凝霜剑得到了藏剑阁中所有长剑的认可。

“有了藏剑阁中所有长剑的帮助，也没有什么它们不能应对的危机了，如果有，自己苏醒也无济于事，也许去搏一下更进一步的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伴随着雪峰神剑彻底放下担子，它这一次陷入了深层沉睡，去尝试寻找让自己可以更进一步的道路了。只是它没有想到，已在秋派停留漫长岁月的落叶剑和凝霜剑，会有一天重新合成秋剑离开秋派回到四味庭。所以在如今秋派出现危机时，已彻底封闭了对外界感知的雪峰神剑并没有苏醒。虽然明白了症结所在，可要想唤醒它，我却依旧毫无头绪。

“雪峰神剑……”看着手中这把暗淡的白色长剑，若不是秋派人，又有谁会将这副模样的它与守护圣剑关联起来？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有微弱的……”然而我突然双目圆睁，对，初次看见时它身上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真真实实地存在！可它的深层沉睡已经不知多少年了，甚至久远到无法考证。这样算来，那一次的光芒本不应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有可以将它从深层沉睡中唤醒的人！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我、师兄、师父。就是说能唤醒它的人就在我们三人之中！如今我尝试过无法将它唤醒，那么当年能够唤醒它的人也必然不是我；当时的师兄也比现在的我弱小无数倍，能够唤醒它的可能也微乎其微。所以剩下的唯一选择，也是最有可能的人——我那深不可测的师父！自我被他救起之前，他就不知他已经当了多少年的掌门，身上的门派气息更不是我们两个刚入门没多少时间的小孩子能比的，就是现在的我也依然难以望其项背。也就是说，我想要唤醒雪峰神剑需要有足够浓厚的门派气息。而能在短期内增加大量门派气息的办法……继任掌门！我的眼前猛然一亮。

但瞬间，我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因为继任掌门的条件之一，就是用守护圣剑在雪峰之巅完成整套的悬峰秋寒。如今秋剑已经归位，我必须选择雪峰神剑，因为使用其他任何一柄剑都不会被承认，哪怕是圣剑！可是没有苏醒的雪峰神剑根本无法同步，无法产生剑招的灵魂。没有灵魂的剑招又如何抵御雪峰之巅那恐怖的压力？恐怕连完成悬峰三式的可能都没有，更何况全部的悬峰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