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之约 第162章 气息身躯

相比起纯粹追求平常心的古井无波，或许此刻他们眼中这种认清自我、信念夯实的坚定光芒，会让那近在眼前的最后一战，变得更加值得期待。

我的目光转向那扇承载着一切希望与责任的大门，看着门上那些符文随着能量灌注而越发明亮、流转不息，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一个大胆到连我自己初想之时，都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猜想：

也许，从我们五人成功获得打开这扇大门资格的那一刻起，邪魔最终会再度化作晶核、甚至在此战中彻底败亡消散的结局，就已经在某种更高的层面上被注定了？不，或许更准确地说，从它自漫长沉眠中苏醒，释放出席卷了整个宇宙的宇宙风暴、宣告劫难再临的那一刻起，祂这一次复苏的结局，其实就已经被注定了。

也许，每一个千万年的轮回周期，都仅仅是在宇宙尺度上，不断重演着同样的一幕悲剧与壮剧，唯一的不同，只是这一世的应劫之人，恰巧是我们五人罢了。甚至……会不会其实所谓的“氏族后裔”身份也并非关键，恰恰是因为冥冥之中选中了我们五人的灵魂特质，我们才因此成为了“氏族”的后裔？

“第四境巅峰？”凌枫带着探寻与确认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我的纷乱思绪。

“仅仅是毫厘之间的最后一步差距，竟然让我感觉你整个人的气息，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叶尽不禁由衷感叹道，目光在我身上仔细打量着。

“这股雄浑厚重、却又圆融内敛的气息波动，我甚至有些怀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能力，像你曾经描述过的虚境之主那样，凝聚出顶天立地般的巨大气息身躯了。”孤云一边感知着我不经意间溢出的气息，一边将我此刻的状态与我曾经向他们描述过的、关于虚境之主的种种特征进行对比。

“虚境之主？”孤云的话让我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那个在试炼虚境中见过的、宛如上古魔神般庞大的身躯。“大概……我不会选择那样做吧。首先，那个虚境之主并非真正的、依靠自身修行达到第四境巅峰的强者所凝聚的虚幻之身。根据我后来了解到的情况，当年那位为秋派战死的前辈，其真实修为仅仅是到达了第四境之中一个最为基础、却也困住了无数天才的瓶颈阶段而已。再加上，虚境之主后来因为身受无法自愈的重创，为了维系存在与恢复力量，又强行吸收融合了许多试炼失败者遗留的驳杂能量与灵魂碎片，多种因素叠加之下，才最终导致它的身躯出现了那样巨大且不稳定的异变。”

“虽然理论上来说，第四境巅峰的气息之身的确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地变化大小，凝聚出如此巨大的形体也并非不可能，但是，为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够发挥出最大、最精准的效能，我是不会轻易做出那种选择的。我相信，已经稳稳站在第三境巅峰的你们，通过刚才的感悟和自身力量的凝练，应该已经初步明白了所谓的‘力量质量’这个概念了吧？”

“原来这种凝实、厚重、仿佛每一分能量都蕴含莫大威能的感觉，就被称为‘力量质量’么？还真是十分贴切而形象的描述呢。”孤云仔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流露出明悟的神色。

“是啊，确实非常贴切。同样的方寸之间，占据同样的空间体积，却会因为其中所蕴含力量的‘质’与‘密度’不同，而展现出天差地别的威能与差距。这就好比，同样体积大小的钢铁，与同样体积大小的棉花，其重量与强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叶尽点头补充道。

“正是基于这个原理，所以我不会去刻意凝聚那种体积过分巨大的气息身体。虽然在常规认知中，到了第四境巅峰乃至更高层次，能量身躯的大小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直观地代表着力量储备的多寡，但是，我内心始终有一个想法想要尝试一下：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不是追求‘大’，而是像当年压缩提纯体内气力一样，去极致地‘压缩’这海量的气息，那么最终凝聚而成的气息身躯，究竟会发生怎样意想不到的、超越常规的变化呢？”我的头微微扬起，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再次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巍峨的虚境之主，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探索与挑战的意味。

“压缩气息？这……恐怕只有像你现在这样，拥有着堪称海量气息储备的人，才有资格进行如此奢侈而又危险的尝试吧。”叶尽沉吟道，语气中带着钦佩与谨慎。

“不，你们难道忘记了吗？在我刚刚突破到第三境巅峰的时候，我所拥有的气息总量，与现在的你们相比，其实是相差无几的。我气息总量的这次惊人暴增，主要发生在我将体内的所有的气力，完全转化、提炼成为更高层次的圣灵之力的那个过程之中。虽然后来因为炼制刃之圣魂而必然引发的规则风暴，让我对力量本质有了更多、更深的感悟，从而能够更精微、更高效地掌控和运用这身堪称海量的全部气息，但是，即便没有那场规则风暴带来的额外感悟，我体内所拥有的气息总量本身，也是不会有丝毫变化的。”

“所以，就如同我最先踏入第四境时，需要一步步尝试和探索如何迈向巅峰一样。现在，在正式投入最终决战之前，就让我先来尝试一下，将气息极致压缩后凝聚身躯，究竟会发生什么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奇妙变化吧。”

“有没有可能……最终凝聚出来的气息身躯，其纯粹与凝练的程度，会接近刃之圣魂那种层次？”凌枫带着好奇推测道。

“恐怕……很难，或者说几乎不可能。”我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到手中那团神圣光芒上。“人类，或者说我们这样的智慧生灵，其本身就是复杂、矛盾、多面的结合体，我们的情感、意志、记忆乃至灵魂本源都交织在一起，这使得我们自然散发出的气息，从先天开始就极为驳杂、混合。然而需要明确的是，这种‘驳杂’并非贬义，也并不存在所谓的‘无用杂质’一说。恰恰正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混合了多种特质的驳杂性，才造就了每一个个体之间截然不同的气息‘指纹’，用于区分彼此，承载独特的生命印记。因此，源于人类或类似智慧生灵的气息，无论怎样提纯、压缩，恐怕都永远无法达到刃之圣魂那种极致纯粹、不含一丝异质的‘绝对神圣’状态。那是属于概念化身、信仰结晶的领域，与我们生灵的根源属性有所不同。”

刃之圣魂……我不禁再次望向手中那团温暖的光芒。通过刚才灵魂的彻底蜕变与升华，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之前一些疑惑的关窍：当时，在空间夹缝深处，正是刃之圣魂自然散发出的、浓郁到极点的神圣气息，被与其同源共生的圣魂之钥遥遥感知到，圣魂之钥才能跨越重重空间阻隔，给我指出最为直观、最为准确的方位指引。也就是说，这一次能够成功寻获并引动刃之圣魂，同样有赖于‘气息’这种能量形态所具备的、可以直接穿透空间壁垒与维度隔阂的神奇特性。

准确说来，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为它的这种特性而感到惊叹了。虽然第一次穿透空间，是我自己在那个时间流速异常的诡异灵魂空间中的亲身经历，但因为两个空间之间存在巨大的时间流速差异，我当时并不能够完全确定，当时成功穿透空间证明我安然无恙的那一缕气息，是否与我在那个灵魂空间内短暂积累沉淀的总体气息强度有直接关系。毕竟，对于身处灵魂空间、经历了短暂积累过程的‘我’来说，那是厚积薄发；可对于现实世界而言，那穿透空间的一击，很可能只是一瞬间的爆发。所以，我一直缺少一个在常态下能够确认气息穿透空间能力真实特性的机会。

虽然刃之圣魂的极致神圣属性太过纯粹与凝炼，其气息特性缺乏足够的普适参考价值，但是，当时它所处的空间碎片，距离我们所在的主空间距离之遥远，是难以估量的。如此惊人的距离，都无法屏蔽圣魂之钥对其同源气息的清晰探寻与定位，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证明很多事情了。

所以，我做出了决定：压缩气息，凝聚一具与我的真实肉身大小、形态都一般无二的气息身躯。这并非单纯为了与众不同，或许，是冥冥之中某种直觉的指引吧，我几乎可以确信，我长久以来苦苦追寻的、关于如何更高效更精深运用‘气息之力’的最终答案，其关键钥匙，就隐藏在这具经过极致压缩后的气息身躯之中！

于是，心念闪动之间，原本被我有意收敛的磅礴气息骤然出现。没有喷发，没有冲击，完全如同吞噬一切的雾气一般弥漫开来。虽然他们还能清晰地看到彼此，但在气息感知之中，他们已被那雾气蒙蔽了原本极度敏锐的第三境巅峰感知能力，彻底迷失了一切方向。

这就是气息身躯？看着眼前这个和我一般无二的身影，我不禁沉吟。虽然是气息凝聚的身躯，但因为压缩到了极致，这具身体已经具备了真实的形体，不再是气息模拟出的外形。

“虽然和旷宇一模一样，但是要想分辨却是极其容易。根本不需要它出手。只要邪魔具备最基本的感知之力，谁真谁假完全不需要去分辨。”墨晶的目光在我和气息身躯之间不断流转。

“是啊，谁能想到，我们如此熟悉的旷宇的气息竟然如此霸道，根本不允许任何其它的气息靠近。”

“‘霸道’？应该并非如此，因为即便再如何霸道的存在也定然无法抗拒宇宙规则的定义。然而这具身体，就连宇宙规则的定义都在拒绝着。虽然我确认它不存在任何意识，但是宇宙规则的任何定义似乎在它的身上都不能生效。但因为是由气息凝聚，有着气息的本质又不能被否定——归结于不被允许的存在。”我也对气息身体的这个情况感到匪夷所思。

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想象过气息身体凝聚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极限。能够连规则定义都能抗拒，这是怎样的一种惊人的特性。虽然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确信，凝聚如此高度压缩的气息身体会引发——或者说被赋予——一些特殊的力量，只是我无法理解，能够给予这种赋予的，恐怕只有宇宙规则。但是虚幻之身连宇宙规则的定义都不接受，又如何被赋予？可是如果没有被赋予，它又如何能做到这样地隔绝一切？

这种感觉，就如同当初在虚境之主的精神世界中，我在那位秋派前辈的残魂引导之下，依靠属于幻觉的精神身体挥出残月巨刃的时候一般——当时随着被弯月形气息分开的左右翻滚的空气，和如今气息身体周围这被隔绝在外的一切，何其相似！

“难道说，这一切也只是一种幻觉，一种连宇宙规则都欺骗成功的绝强幻觉？既然幻觉来自于精神，也许，气息之身之中所蕴含的气息之力就是精神力量的另一种具现化？难道这就是气息力量的真相？”想到这一切，我不禁陷入了迷茫之中。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我在得知精神世界其实属于幻觉时的失望感：因为心性绝对坚韧之人，绝对不会被任何虚假的幻觉影响到一丝一毫！

“原来我的心性还远远不够坚韧么？竟然会被这种幻觉所迷惑。”

等等，不对。因为如果真的是幻觉，此时被迷惑的可不仅仅是我们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