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玄幻 > 十世烬,彼岸诏 > 第81章 血色献祭

十世烬,彼岸诏 第81章 血色献祭

作者:蓝祺枔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2-10 07:18:39

月苗寨的子夜像被浸过圣地崖底的寒潭水,连风都裹着化不开的沉郁,刮过祭坛周围的老榕树时,枝叶间挂着的蛊虫香囊 “簌簌” 作响,囊里的 “醒魂蛊” 在黑夜里泛着微弱的青光,像撒在墨色布上的碎星子。祭坛建在寨子最高的青石台之上,台基是用圣地开采的玄青石砌的,每块石头缝隙里都嵌着晒干的彼岸花芯,历经百年祭祀,早已浸透了蛊香与血味。三十六根松脂火把沿汉白玉栏杆排成圈,火把杆是用 “镇魂竹” 削的,杆身上刻着苗疆古老的 “护灵纹”,火苗被山风扯得歪斜,时而窜起半人高,将台面上的墨玉蛊纹映得发红,时而缩成豆点大,让那些刻在墨玉里的 “缚魂纹” 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 那墨玉是从圣地崖底千米深的溶洞里采来的,每一寸都浸过蛊血,历经千年仍泛着冷光,此刻却被一股不祥的血色气息缠上,纹路边缘隐隐透着暗红,像有血要从石缝里渗出来。

最中央的三足青铜鼎蹲在祭坛心位,鼎足刻着饕餮纹,鼎身铸着巫神驭蛊的浮雕:巫神左手持蛊杖,右手托着一团火焰,火焰里缠着九条蛊虫,分别对应苗疆的九种守护蛊。鼎耳上挂着朱砂绳串的七颗蛊虫卵,卵壳泛着淡红微光,像七颗跳动的小心脏 —— 那是白日祭祀时,族老们从圣地 “蛊母洞” 请来的 “护寨蛊种”,每颗卵里都藏着一条未孵化的 “守灵蛊”,需以圣女的气息滋养,如今却在火光里微微颤动,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濒死。鼎内残留着半截没烧完的柏枝,是木阿公清晨从老榕树下采的,据说那棵老榕树是巫神亲手栽种,柏枝烧出的青烟能通神灵。此刻青烟顺着鼎口蜿蜒而上,混着空气中的蛊草香(那是祭坛四周摆着的 “净魂草” 散发的)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在祭坛上空聚成一团不散的雾,雾里偶尔闪过细小的彼岸花虚影,像有魂灵在其中游走。

祭坛西侧立着尊丈高的巫神雕像,青石雕琢的面容覆着层薄灰,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威严。雕像双眼嵌着的鸽卵大红宝石在夜色里像蛰伏的兽瞳,静静注视着台中央那个黑红巫袍的身影。纳兰云岫的巫袍是她十五岁继任圣女时,寨里的妇人用三个月织成的,黑布用的是苗疆特有的 “墨棉”,染了七次才能有这般浓黑;红纹是用圣地的 “血藤” 汁液染的,洗不褪色,还能驱避邪蛊。此刻她的袍摆沾着晨露凝结的霜,走在墨玉台面上时,霜粒蹭过蛊纹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极了她此刻不稳的呼吸 —— 每走一步,她胸口就起伏一下,喉间压着微弱的喘,那是灵魂被强行抽离的征兆,指尖的血色也随之淡一分,从嫣红变成淡粉,再慢慢趋近透明。

她没束发,乌黑的长发被风卷着贴在脸颊,发梢还沾着几缕干枯的 “引魂草”—— 那是她白日去圣地采活魂藤时,不小心缠上的。耳尖那枚银环是大巫祭十五岁时给她戴的,银环里嵌着一粒极小的 “护魂蛊卵”,据说能在危急时刻护住一丝魂灵。此刻银环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却压不住胸口越来越重的滞闷,像有块浸了水的布堵在那里,连呼吸都带着疼。

右腕内侧的彼岸花印记比白日里红了数倍,花瓣的纹路像活过来般微微蠕动,每一次蠕动,都有一丝淡红的气息从她指尖溢出,融入周身的空气里。这印记是她继任圣女那日,木阿公用刺针蘸着朱砂与蛊血纹的 —— 朱砂采自圣地的红崖,蛊血则是她母亲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滴血,混着护寨蛊的毒液,当时木阿公还笑着说 “这花能护你平安,也能护寨安宁”,可现在,这花却要成为她燃烧灵魂的引信。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印记,指尖传来灼热的痛感,像有团小火在皮肤下烧,顺着经脉往心口窜,那是 “同心烬” 禁术开始觉醒的信号 —— 这禁术她只在《蛊典》的最后一页见过,用苗疆古语写着 “以魂为引,以血为媒,缚彼之命,同归于烬”,当时她还问大巫祭这是什么,大巫祭却把书页合上,说 “这是不该存在的禁术,圣女永远用不上”。

“以吾之魂,燃为引!”

云岫的声音从唇间溢出,空灵得像山涧的冰泉,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她的唇瓣泛着淡紫,那是灵魂开始燃烧的征兆,每说一个字,就有一丝淡红的气从唇间逸出。她不再看祭坛下那个被无形力量束缚的玄色身影,而是缓缓抬头,望向苗疆世代信仰的苍穹。夜空没有星辰,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像泼了墨的布,要将整个祭坛吞进去。她双手在胸前结出古老的 “缚魂印”—— 拇指扣住无名指根,食指与中指并拢伸直,小指微微弯曲,这是苗疆最古老的施术手势,据说能连通天地间的蛊灵之力。指尖刚结成印,就有细小的血珠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墨玉台面上,瞬间被蛊纹吸收,台面上的 “缚魂纹” 随之亮了几分,像活过来的蛇,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

随着手印结成,她周身开始弥漫出淡淡的血色光晕,光晕初时只有铜钱大小,裹着她的指尖,渐渐扩大到将她整个人裹住,像一层薄如蝉翼的血纱。血纱拂过她垂落的长发,每一缕发丝都沾着淡红的光,像燃烧的线。青铜鼎里的青烟突然变了方向,不再往上飘,反而朝着血色光晕涌去,像被吸引的蝶,鼎内的柏枝 “噼啪” 爆了个火星,火星落在青烟上,竟也变成了淡红色,像是被这股力量惊扰。台边的火把也开始异动,火苗齐齐朝着云岫的方向倾斜,光焰里竟掺了丝暗红,像是在呼应她的禁术,连火把杆上的 “护灵纹” 都亮了起来,与她腕间的彼岸花印记遥相呼应。

祭坛下的乾珘被那股无形力量钉在青石板上,指节抠进石缝里,指甲缝渗出血来,血珠滴在地上,很快被夜风凝成细小的冰粒 —— 月苗寨的子夜本就寒,此刻因云岫的灵魂燃烧,周围的温度更降了几分,连石板都冰得刺骨。他看着云岫的背影,双眼赤红得像要滴血,眼底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却连声音都传不到台上去 —— 那股束缚他的力量不仅捆着他的四肢,还封了他的声门,让他连呐喊都做不到。

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 三个月前在溪边,那时还是初夏,溪边的 “净蛊草” 长得正盛,泛着淡绿的光。她蹲在青石板上洗草,裙摆挽到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沾着溪水的水珠,在阳光下像碎钻。阳光落在她乌黑的发上,像撒了把碎金,发梢垂在溪水里,被水流轻轻冲拂。那时他刚到月苗寨,嫌她满身草腥气,从怀里掏出个京城带来的描金漆盒,里面装着 “瑞祥斋” 的香胰子,香胰子裹着银箔,印着缠枝莲纹。他 “啪” 地把盒子扔在她脚边,盒子掉在溪里,浮在水面上,银箔被水浸得发皱。“用这个洗,别污了本王的眼。”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她却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弯腰把盒子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水,然后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怒,只有平静:“王爷若嫌,便离远些,溪边的风总不脏。” 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的退让,他竟从未看懂过;还有上月在巫堂,他闯进去拽着她的手腕要她回京城,巫堂里还摆着刚采的 “活魂藤”,泛着淡绿的光。她挣扎时被巫杖绊倒,额头磕在石桌角,渗出血来,血珠滴在石桌上的《蛊典》上,晕开一小片红。她却没喊疼,只是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血,然后看着他,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疼:“王爷请回,苗疆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那时他只觉得她固执,现在才明白,她的固执里,藏着多少对族人的责任 —— 巫堂的石桌上,还摆着她刚为寨里老妇熬的 “安神蛊汤”,汤还冒着热气,却被他的闯入打翻,洒在地上,溅湿了她的裙摆。

“缚汝之命,烙为印!”

第二句咒言出口的瞬间,狂风骤起,卷着祭坛下的枯叶往台面上飞,枯叶沾到血色光晕,瞬间化为灰烬,散在空气中,像细小的红雪。云岫的长发被吹得狂舞,黑红巫袍像展开的蝶翼,袍角的红纹在风里翻飞,像跳动的火。乾珘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胸口的位置像有团火在烧,那是他体内长生之力开始反抗的征兆 —— 那力量是他误食长生草得来的,此刻在他经脉里疯了般冲撞,试图冲破束缚,经脉被撑得发胀,疼得他眼前发黑。可那股来自 “同心烬” 的力量却像铁钳,死死攥着他的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云岫的生命力如同具象化的红色光点,从她的指尖、眉梢、发间飘散而出,融入那越来越盛的血色光晕中。

那些光点里还掺着细碎的金色,大巫祭曾说过,那是圣女独有的 “护族灵韵”,是苗疆气运的一部分,每个圣女生来就有,能护佑寨子安宁。现在这灵韵却要随着她的灵魂一起燃烧,金色与红色的光点交织在一起,像破碎的星,散在血色光晕里。乾珘的喉头泛起腥甜,一口血憋在胸腔里,疼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却死死盯着云岫,不肯闭眼 —— 他怕这一眼,就是永别。他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灵魂燃烧的痛苦,可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圣地的崖松,不肯弯一分。

“不好!她在燃烧灵魂本源!”

赶来的大巫祭拄着嵌蛊石的巫杖冲过来时,袍角扫过地上的祭盆,里面的糯米洒了一地 —— 那糯米是用来驱邪的,泡过圣地的溪水,此刻落在地上,沾了祭坛的血雾,竟慢慢变成了暗红色。他的巫袍下摆绣着金线蛊纹,是前代圣女传下来的,纹的是 “九蛊护寨图”,此刻却被夜风扯得歪斜,巫袍领口的银扣掉了一颗,滚落在青石板上,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刚要念出 “解咒诀”—— 那是他年轻时从《蛊典》里背下来的,用苗疆古语念诵,能暂时打断低阶蛊术 —— 一道血色光墙突然从祭坛边缘升起,光墙上爬满了细小的彼岸花虚影,花瓣层层叠叠,像活的一样,将他弹得后退三步,巫杖顶端的蛊石 “咔” 地裂了道细纹。

那蛊石是前代圣女传下来的,里面封着一条 “护寨蛊灵”,平日里泛着淡绿的光,此刻却因为光墙的冲击,绿光大减,裂纹里渗出淡淡的黑气。大巫祭踉跄着站稳,苍老的手攥紧巫杖,指节泛白,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是同心烬!前代圣女为护寨灭敌用过一次,施术者需燃尽三魂七魄,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云岫这孩子,竟连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他的声音发颤,眼底满是绝望,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泪水,却强忍着没掉下来,“这禁术一旦发动,不仅施术者魂飞魄散,还会耗损苗疆的气运,她…… 她怎么能这么傻!” 他想起云岫小时候,才五岁,就跟着他在巫堂识蛊草,拿着小竹篮,蹲在地上,把 “**草” 和 “净蛊草” 分得清清楚楚,还奶声奶气地说 “大巫祭爷爷,我以后要像您一样,护着寨子”,现在这孩子,真的护了寨子,却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围在祭坛外的寨民们炸开了锅,却没人敢大声喧哗,只有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啜泣声。穿靛蓝布衣的老妇抱着孙儿往后缩,孙儿手里拿着云岫之前给的蛊虫香囊,香囊是用靛蓝布缝的,里面装着 “醒魂蛊”,此刻蛊虫在囊里 “嘶嘶” 躁动,孙儿吓得哭了起来,哭声被风咽下去,细得像猫叫。老妇用袖口擦着眼泪,袖口沾着蛊草的碎末,她嘴里念叨着 “巫神娘娘啊,救救咱们的圣女吧,她才二十岁啊”,声音里满是绝望。几个年轻的勇士握紧腰间的蛊刀,刀鞘是用黑木做的,上面刻着家族的纹章,有的是狼,有的是虎,那是他们家族世代守护寨子的象征。他们的指节泛白,刀鞘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却不敢上前 —— 那血色光墙带着的威压,让他们连呼吸都困难,体内的蛊虫更是在蛊囊里疯狂冲撞,像是怕被那股力量吞噬。其中一个叫阿木的勇士,之前还跟着乾珘打过黑风寨,此刻却看着乾珘,眼神里满是恨 —— 若不是这位王爷,圣女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可他又怕,怕自己上前,会惊扰了圣女的施术,让她魂飞魄散得更快。

木阿公扶着拐杖,银冠上的十二颗银珠晃得厉害,每颗银珠都刻着不同的蛊纹,是他历任族老时,前任族老传给他的。他看着云岫腕间飘起的彼岸花印记,突然老泪纵横,拐杖在青石板上顿了顿,发出 “笃” 的一声,震得地上的糯米粒都动了动:“那印记是她十五岁继任圣女时,老身亲手给她纹的,用的是圣地的朱砂和她母亲的血,说要护她平安,结果…… 结果还是让她走上了绝路!”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她小时候还总跟在老身身后,要老身给她讲巫神的故事,说长大了要像巫神一样护着寨子,现在…… 现在她真的做到了,却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想起云岫的母亲,也是位圣女,二十年前为了护寨,死在黑风寨人的刀下,临死前把云岫托付给他们,说 “让她做个普通姑娘就好”,可他们还是让她当了圣女,让她重蹈了母亲的覆辙。

乾珘体内的长生之力与诅咒之力的冲撞越来越剧烈,经脉像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着,疼得他浑身发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青石板上,瞬间结成冰。他看着云岫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乌黑变成霜白,一缕缕从发梢开始,每念一句咒言,就白一寸,像被雪染了。那些白发散落在肩后,与黑红巫袍形成刺目的对比,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昏厥。“停下!纳兰云岫!” 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因为声门被封,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本王不准你死!你要是敢死,本王就拆了这苗寨,杀了所有族人!”

这话出口,寨民们瞬间安静下来,连老妇的啜泣都停了。年轻勇士的手按在蛊刀上,刀鞘被攥得发白,眼神里满是愤怒,却被大巫祭拦住了。大巫祭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他说的是气话,别当真。他若真要杀族人,早在中毒时就动手了,现在的嘶吼,不过是绝望到极点的挣扎。” 大巫祭知道,乾珘心里是有云岫的,只是这份爱来得太晚,太沉重,才害了她。

云岫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她的异色双瞳失去了焦距,倒映着漫天血色,只剩下最后的、冰冷的意志。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融入那血色光晕中,先是指尖,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和蛊纹,然后是手掌,手臂,慢慢往上蔓延。只有右腕的彼岸花印记越来越清晰,悬浮在她掌心,花瓣上的纹路里流淌着暗红的光 —— 那是她的灵魂本源,每多流露出一分,她的身体就透明一分,连巫袍都开始变得半透明,能看到里面衬里上绣的小小的彼岸花,那是她自己绣的,用的是红丝线,一针一线,绣了整整一个月。

“自此,”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终于落回乾珘身上,那眼神空洞得让他心胆俱裂,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都随着灵魂的燃烧烟消云散,“尔生之日,即为求而不得之时。”

“尔见之人,即为永世错过之影。”

“轮回不尽,此恨不消!”

每一句咒言,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乾珘的心上。他能感觉到,祭坛上的血色光晕越来越浓,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像浸了血的棉,连火把的光都被染成了红色,照在寨民们的脸上,每个人的脸都泛着诡异的红。青铜鼎里的蛊虫卵突然 “咔” 地裂开,七只细小的蛊虫爬出来,通体淡红,是 “守灵蛊” 的幼虫,它们刚爬出卵壳,就朝着云岫的方向爬去,却在接触到血色光晕的瞬间化为灰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 那是因为云岫的灵魂燃烧得太彻底,连护寨的蛊灵都无法靠近。

“天地为证,万蛊同聆 —— 契!”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云岫右腕的彼岸花印记骤然爆发出炽烈无比的血色光芒,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染成一片凄厉的红,连远处苍山的轮廓都被映得清晰可见,山上的树木、岩石,都像被泼了血。那光芒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道复杂诡异的血色符咒,符咒上爬满了苗疆古老的蛊纹,有 “缚魂纹”“噬心纹”“轮回纹”,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带着尖利的呼啸声,猛地射向乾珘的心口!

“不 ——!”

乾珘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门的束缚不知何时被冲破,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体内的长生之力瞬间爆发,金色的气流从他七窍溢出,像烟雾一样缠绕在他周身,青石板被他的脚踩得裂开细纹,缝隙里渗出的暗红汁液被金色气流一冲,瞬间蒸发。可那道血色符咒却无视他的抵抗,径直没入他的胸膛,没有一丝阻碍,像穿过了一层薄纸。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远比当初误食长生草时的痛苦猛烈千万倍 —— 那是灵魂被强行烙印的痛感,仿佛有无数只蛊虫在啃咬他的魂魄,每一寸都疼得他想要昏厥。他能感觉到,符咒在他心口化作一朵彼岸花的印记,深深烙在他的灵魂上,与他的长生之力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被永远地、粗暴地从他生命中剥离了出去 —— 那是他对 “圆满” 的所有期待,是他与云岫之间最后一丝可能的牵绊。从今往后,他将永远活在 “求而不得” 的诅咒里,哪怕看到云岫的转世,也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她转世后,都不会再记得他,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几乎在符咒没入乾珘体内的同一刻,云岫周身的光芒彻底熄灭。她像一片失去了所有依托的羽毛,从高高的祭坛上,直直坠落。巫袍在空中展开,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黑蝶,袍角的红纹在夜色里划过一道残影。霜白的长发被风卷着,拂过她苍白的脸颊,发梢沾着的细小血珠滴落在空中,像破碎的红泪。一滴透明的泪从她眼角滑落,那泪不是普通的泪,而是她灵魂燃烧后剩下的最后一丝灵韵,刚碰到脸颊就被风吹散,连痕迹都没留下 —— 没人知道这滴泪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那个在祭坛下嘶吼的玄色身影,或许两者都有,或许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滴泪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话,多少未完成的心愿。

束缚之力骤然消失。

“云岫!”

乾珘不顾胸口那灼烧灵魂的剧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前,他的速度太快,带起的风卷着地上的糯米粒和枯叶,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小的旋风。在她落地前的一刹那,他终于将她紧紧接入怀中。触手一片冰凉,曾经清冷但充满生命力的身体,此刻轻得像一团云,冷得像一块从圣地北坡采来的寒冰。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还凝结着细小的血珠,那是灵魂燃烧时留下的痕迹,脸色苍白透明,像薄冰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再无一丝生气。

乾珘抱着她,跪在青石板上,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那里凉得像圣地的寒冰,连一丝温度都没有,连呼吸都没了 —— 她的胸口不再起伏,鼻间也没有了气息,只剩下身体的余温在快速消散。“云岫…… 云岫……” 他颤抖着呼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绝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砸在她的白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湿痕很快就凉了,像她的身体一样。他徒劳地将自己的长生之力渡入她体内,金色的力量从他掌心涌出,顺着云岫的身体流淌,像金色的水,却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 她的身体像一个空壳,所有的生机都已彻底断绝,连同她的灵魂,都仿佛消散于天地之间,连一丝残魂都没留下。

寨民们围拢过来,慢慢靠近,却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站在几步开外,看着他们逝去的圣女,又看看抱着她、状若疯魔的乾珘,眼神复杂。有悲痛,有仇恨,也有深深的畏惧 —— 他们恨乾珘带来的灾祸,恨他让圣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他们也怕他此刻的疯狂,怕他迁怒于整个苗寨,怕他真的像刚才说的那样,拆了苗寨,杀了族人。几个老妇开始低低地啜泣,声音里满是绝望,年轻的勇士们则握紧了蛊刀,警惕地看着乾珘,随时准备动手保护族人。

大巫祭走过来,脚步很轻,怕惊扰了乾珘,他拍了拍乾珘的肩膀,手掌能感觉到乾珘身体的颤抖,那是极致的痛苦和绝望带来的。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像被风吹过的枯木:“王爷,放手吧。圣女的魂已经散了,留着她的躯壳,也只是徒增痛苦。” 他知道,乾珘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年他失去前代圣女时一样,那种绝望,他懂,可他不能让乾珘一直这样下去,圣女的躯壳需要安葬,需要回归圣地,这是苗疆的规矩,也是对圣女的尊重。

乾珘却抱得更紧,指甲掐进云岫的巫袍里,布料被他掐得变了形,指尖甚至能感觉到下面冰凉的皮肤。泪水砸在她的白发上,晕开一小片又一小片的湿痕,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扫过围拢的寨民,眼神里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声音嘶哑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放…… 我不放…… 她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祭坛上回荡,震得周围的火把都微微晃动,“你们要是敢抢她,本王就屠了这苗寨,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寨民们瞬间后退一步,年轻勇士的手按在蛊刀上,刀鞘被攥得咯咯作响,眼神里满是愤怒,却被大巫祭拦住了。大巫祭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让他抱着吧。圣女已经走了,何必再添杀孽。” 他看着乾珘怀里的云岫,眼底满是惋惜,也满是疼惜,“这孩子,这辈子都在为别人活,小时候为了族人,当了圣女;长大了为了族人,学了一身蛊术;最后为了族人,连命都没了,连死,都没能为自己活一次。” 他知道,云岫心里是有遗憾的,她曾跟他说过,想在彼岸花海开的时候,去那里待上一天,什么都不做,就看看花,可她到死,都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夜风又起,吹得祭坛上的火把忽明忽暗,火苗摇曳,映着乾珘抱着云岫的身影,在墨玉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墨玉台面上的蛊纹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幕。乾珘坐在青石板上,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胸口的诅咒烙印时不时传来灼热的痛感,提醒着他这场献祭的代价,提醒着他永远的 “求而不得”,那痛感像一根针,时时刻刻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忘记,也无法逃避。

远处的寨子里,传来犬吠声和婴儿的啼哭声,那是人间的烟火气,是寨民们在这场悲剧后,依旧要继续的生活。可这烟火气,却再也与他无关。他失去了她,真的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求而不得” 这四个字,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残忍 —— 它不是让你立刻死去,而是让你活着,永远活在痛苦和遗憾里,看着你想要的一切,却永远也得不到,永远也触碰不到。

火把渐渐燃尽,只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杆,火星时不时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祭坛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乾珘和云岫身上。月光照在云岫的白发上,泛着淡淡的银,像一朵凋零的彼岸花,静静躺在他的臂弯里,再也不会醒来。乾珘抱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白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仿佛只要他足够温柔,她就会醒过来,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说一句 “王爷,苗疆的风,不脏”。

可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奢望,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奢望。

祭坛下的寨民们慢慢散去,脚步很轻,没人说话,只有低低的啜泣声和拐杖的 “笃笃” 声。大巫祭最后看了乾珘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跟着寨民们离开,留下乾珘一个人,抱着云岫,坐在冰冷的祭坛上,守着这无尽的黑夜,守着他永远的遗憾和痛苦。

月光越来越淡,云层又厚了起来,像是要下雨。乾珘抬起头,望向天际,眼神空洞,胸口的痛感还在继续,提醒着他,这场献祭,只是一个开始,他的永恒痛苦,才刚刚拉开序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