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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群英记 第197章 归心似箭

作者:公子无忌9889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9 19:51:33

何庆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低头拱手向母亲辞行。杜夫人望着他背影,语重心长地叮嘱一句:“庆儿,你能有这份骨气,为娘高兴。但你媳妇心地贤良、举止有度,终归是无辜之人,千万不可迁怒于她。”

帐外夜色如墨,营地远处的火光与星光交错。寒风卷动帐帘,也吹乱了何庆心中那团愈烧愈烈的仇火。他没有回头,唇角紧抿,眼神犹如钢铸。他心中翻滚着一个念头:肖艳秋虽是我妻,可她终归是肖天佐之女,是杀父仇人的骨血,我怎能因为一己私情而背弃家仇国耻!

他腰间佩剑在夜色中微微颤响,寒光如刃,一路直奔郡主寝帐。

夜深人静,黄罗帐前的灯笼仍未熄灭,帘内暖光透出几缕柔影。帐内,郡主肖艳秋柔声说道:“丫环,郡马怎么还不回来?这饭菜都快凉透了……”

丫环低声答道:“老夫人请了郡马过去,说是打了胜仗,要给他庆功。兴许那边高兴着呢,小姐还是先吃点吧。”

“不。”肖艳秋语气执着温柔,“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可都热了四回了,再热怕是味儿都变了。”

“没关系,我不饿。”

“小姐,您从早上就没吃多少……如今都黑天了。”

何庆站在门外,听着这一段琐碎家常,心中忽然一滞。他眼中的杀意,不知为何,竟被这温柔的嗓音一寸寸削弱。他脑海中浮现出成亲这半年来的一幕幕——她晨起为他披衣、夜深替他磨墨,起风时为他添被、受伤时为他煎药。她出身尊贵,却从不倚势自傲,对待他和母亲极是恭敬周到。

“她是她,肖天佐是肖天佐。”何庆低声咬牙,“罢了,明日就带她离营。若她愿意一同反出阵前,我自当护她周全。若她不愿,我也不强求。”

转身欲返,却在母亲帐前忽听哭声低语,戳破了他最后一丝迟疑——

“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真替他爹报仇……要是没那个郡主,早该动手了。有了她,他恐怕就心软了。这要还报不了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何庆顿觉脸烧如火。他紧攥拳头,胸膛剧烈起伏:难道,我为了一个女人,就该背弃血海深仇?我还是何家的儿郎吗?!

他猛地拔剑,眼神冷如冰刃,直冲回黄罗帐,推门而入!

“噌”地一声长剑出鞘,杀气如狂风卷入帐中。肖艳秋方才坐下,尚未动筷,就见丈夫骤然闯入,一言不发,剑光闪耀,直取面门!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侧身一闪,右手攥住他的手臂:“郡马!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杀我?”

何庆面无表情,抖手一拽,长剑再次横劈而下!

“郡马!你说话啊!”肖艳秋双膝跪地,惊恐中拉住他衣襟,哽咽着哭出声来,“难道我做错了什么?若是有人挑唆你,我甘愿受罚。但你连缘由都不肯说,就要取我性命——你可知你一剑下去,我这条命就没了!”

泪水滴滴打在他握剑的手背上,热烫刺骨。

何庆咬牙,剑却始终落不下。他闭眼一瞬,冷声道:“不杀你,难成大业!莫再多言!”

“你我夫妻半年,恩爱如昔。你真忍心就这么杀我?你可还记得花前月下,我替你洗剑,你为我拭发?你可还记得我们练功时的欢笑,你夜归时我等你灯火不灭?”她哭得泣不成声,却仍抱着他不放,“夫君,你说吧,到底为何要杀我,让我死个明白。”

这一刻,何庆心头的仇与情纠缠撕裂。他猛地一声闷哼,将剑“当”的一声掷地,长叹一声,颓然跪倒在她面前:“贤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苏家的儿子,我姓何,是中原人。你父亲肖天佐,是杀我生父的大仇人。”

肖艳秋怔住,脸色瞬间苍白:“你说……什么?”

“你父与苏天保十八年前攻打我家道马关,杀我父何东博,辱我母杜金香。我母隐忍十八载将我抚养成人,教我为人处世,所盼的只是今日——替父报仇雪恨。”

“所以,你……你才闯进来,要杀我?”

“是。”何庆低下头,苦涩如刀,“可你对我情深义重,我怎忍心?”

帐中烛光摇晃,黄罗帐外的夜色深得像一口冰井。肖艳秋听着何庆那句“有杀父之仇”,身子像是被人从骨头缝里抽走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榻边,脸色骤白,指尖微颤。

她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怔怔想着——

父亲肖天佐,生前横冲直撞、屡屡犯边;姑姑肖太后执掌兵权,更是多年不肯罢兵。那时她只觉得这些都是大人们的决定,战与和与自己何干?可如今灾祸落在她头上,她才真正体会到“国仇”二字,竟能拆散一个女子的家。

她心口发堵,呼吸都灼痛。

“我那糊涂的爹啊……”她喃喃,泪光模糊,“既然欠下何家血债,何必再把我许配给何庆?这不是害我吗……”

她越想越迷茫,越想越委屈——

跟何庆走吧?对不起亲爹,对不起姑姑。

不走吧?丈夫认祖归宗是大义,她一个女子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悲从心底涌出,她捂着脸,泪如雨下:

“哎哟……这可把我难死了……”

何庆看她哭得像是被夜风抽走了魂魄,急得满身汗意。他还惦记着回母亲帐中汇报,更怕夜长梦多,忍不住道:

“别哭了!我不伤你。你我缘分到此,你另嫁良人,我走就是!”

他话刚落,肖艳秋猛地抬头,目光里不再是悲,而是决绝。

她一把抓住何庆的衣袖,声音哑得像被风吹裂的琴弦:

“为妻活是何家人,死是何家鬼。你要尽忠尽孝,我成全你。来——你杀吧。只求我死后……将尸骨葬入何家坟地,我便无憾。”

说完,她竟真的抬起了白皙的脖颈,闭上双眼。

何庆心头“轰”的一声炸开,手脚冰凉。

“贤妻,你别这样!”

他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声音都在发抖,“我怎么可能杀你?我怎能下手?!”

两人抱头痛哭,眼泪打湿了彼此的衣襟,仿佛两个人都在这一刻被命运撕开一道口子,疼得透不过气。

正当他们哭得难分难舍时,帐篷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影子带着夜风走进来。

何庆猛地起身,警觉地抓向腰间的刀柄,回头一看——竟是杜金娥。

“姨娘?”他愣住,随即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不孝儿让您蒙羞,让何家蒙羞!”

杜金娥上前一把将他扶起:“孩子,快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肖艳秋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隐隐的怜惜:“这便是我的外甥媳妇?”

这一眼,让肖艳秋彻底明白了——何庆认祖归宗,那么自己的一切,都成了拖累。

她再无脸活着。

“夫君,你多保重……为妻走了。”

话音未落,她低头捡起地上那口宝剑,手都没抖一下,直接横向脖颈。

“艳秋!”

何庆惊叫一声,魂都飞了。

好在杜金娥经验丰富,一个箭步冲去,手臂一划,硬生生夺下一半剑锋。剑尖还是擦破了艳秋的颈侧,一条血痕瞬间绽开。

“孩子!你要吓死我不成!”杜金娥沉声喝道。

何庆已经抱住妻子,慌乱地按住她的伤口,声音发颤:“艳秋,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肖艳秋泣不成声:“我爹欠了你何家命债,我该替他承当。若我不死,将军你如何回去见你母亲?”

杜金娥却轻轻叹息,眼神中满是长辈的沉稳与悲意:

“傻孩子!国与国之间交兵,是国仇,不是私恨。你又没杀人放火,何来的罪孽?你若死了,何庆背负的是‘妻子被逼而亡’的大罪,他今生都抬不起头来。”

她拍拍艳秋的手,语气愈发温柔而坚定:

“跟着我走,等两边停战,再送你回娘家。何庆的母亲是明理的人,她不会把你当仇人。”

艳秋听得泪水如断线珠子般落下。

何庆再度跪下:“姨娘若肯保住她,我愿倒反青龙阵,只求能带着妻子脱身!”

“孩子,我必保全你们夫妻。”杜金娥认真地点头。

艳秋抹了把眼泪,低声道:“姨母,我是个女子,不能上阵杀敌……若留在军中,反拖累你们。”

“这点我也想过。”何庆皱眉,“一旦突围,我要顾母亲,又要护你……怕力有不逮。”

杜金娥沉思片刻,忽然想起过往那些孤身闯阵的日子;她看着这对夫妻,心底涌起一阵柔软——与其让他们重走自己孤苦的命运,不如成全。

“这样吧。”她沉声道,“趁战火未起,我带艳秋先出阵,再把信送给穆元帅,让她派人接应。我们里应外合,再合兵突围。”

何庆眼睛一亮:“姨娘,若你和艳秋换上军中男装,我再给你们一支巡营令牌,便可趁夜悄然离开。我随后杀出,与二位汇合!”

“此计可行。”杜金娥点头。

艳秋却急道:“不行!还有婆婆。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我们一家三口必须一起走!”

杜金娥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生赞叹:

这女子能记得婆婆,是个难寻的好媳妇。

她拍了拍艳秋的肩膀:“换好衣服,我们先去见你婆婆。三个人一起走,一个都不能落下。”

烛火轻颤,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紧紧相贴——像是命运终于要从破碎中找回一条活路。

后院夜风沉沉,院墙上悬着两三盏昏黄的风灯,在风里轻轻摇晃。灯光映着三人的脸,都是一片惨白。

杜金娥刚把一切讲完,杜金香便被震得身子一晃,扶着柱子才稳住。许久,她抬头望向儿子,眼神里又羞又痛:“孩子,娘不能走。娘受辱十八年,早该死了。你能认祖归宗,替你父亲争一口气,娘死也瞑目。娘又算什么人?跟着你们走,只怕污了你们清白。”

何庆听得心像被铁锤一下一下砸着。他快步向前,重重跪下,“砰”的一声在青砖地上炸响:“娘!您是救命恩人!当年城破若不是您挡在那些狗贼面前,孩儿早没命了。您忍耐十八年,这是功,不是耻!若您今日寻短见,孩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他的声音嘶哑而发颤:“娘,您不走,孩儿也活不了!”

话音未落,肖艳秋也扑通跪下,眼眶通红:“娘若不走,儿媳也不走。”她一句话倒没有多少技巧,却是肺腑之言。杜金香看着她,想起这些年这个姑娘从未因出身尊贵而轻慢过自己,心里酸得更厉害。

沉默半晌,她喉咙颤了几下,终于说:“你们……都起来吧。我走便是。”

杜金娥松了口气,催促道:“快!趁阵内还没乱透,赶紧收拾。”

外面寒风呼啸,树影乱舞。何庆只挑了最信得过的几名亲兵来护送,把三匹快马牵到后门。

杜金娥扶着虚弱的姐姐上马,亲手用绳子绕着腰身扎紧些,生怕颠簸时掉下去;又把肖艳秋推上另一匹马,将一柄宝剑塞入她手中:“路上若遇意外,这能护你们一命。”

三位女子披着夜色,顺着后山密道悄无声息地先行离去。

望着马蹄声渐远,何庆深吸一口冷风,胸腔里那股压了十八年的恨意,像是被风吹得越烧越旺。他和杨宗保并肩上马,反身便朝阵前奔去。

然而刚奔出几十丈,山谷间却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号炮声——

“轰——轰轰——!”

接着是震彻山谷的厮杀声。青龙阵乱了。

原来宗保与杜金娥被擒时,宋兵被打散,有几名兵卒逃出阵外,半路上正遇到赶来接应的岳胜与杨兴,两人带着两千精锐赶来,听说宗保被擒,怒火直冲额顶。

岳胜当场拔刀,“杀!”一声令下,盔甲未卸、人未下马,便直接从山道飞冲大阵。

而阵内老阵主卧病,苏天保养伤,何庆又在暗中脱离指挥,青龙阵完全乱成一锅粥。号角声四起,番将们各自为战,兵卒蜂拥而出,将刚冲到阵门的岳胜与杨兴围了个严严实实。

弓箭雨点般落下,长枪横刺,刀影乱舞。宋军被切成三段,陷入绝境。

杨宗保一听号声急促,心提到了嗓子眼:“何将军!这是何意?”

何庆冷静却带着压抑的暴虐:“龙头峰上的号令营,有十名号手掌号——他们吹号为令。只要号手一死,阵中失令,自乱!”

宗保心头大震:“能上去吗?”

“我是副阵主,明目张胆走进去!”何庆拨马在前。

两人顶着夜风狂冲上盘山道。山道幽暗,火光映着岩壁,一道道暗哨藏在石影后,见是副阵主与阵主“带来”的宋将,尽皆抱拳放行。

来到峰顶时,狂风呼号,号令营外的旗帜“啪啪”乱响。十来个号手刚走出营帐,准备迎接“副阵主”,何庆与宗保早已悄然握紧兵器。

“叱——!”

刀光掠起,亮得像是夜空被撕开一道口子。

“噗!噗!噗——!”

十几个号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喉间便喷出暖血,倒在风中。鲜血被风吹得在石地上拖出长痕。

“走!”

二人策马飞驰而下。

号声断绝,阵中顿时乱成一盘散沙。无数番兵从营帐里冲出来乱喊:“号令呢?怎么不吹号了?阵法……乱了!”

趁乱,两人点起火头,火油甩在营棚上,火势瞬息疯长。火光从大营深处腾起,如金蛇狂舞,烧得旗帜响声不断,照亮了半个山坡。

何庆冷眼扫着混乱的大阵:“今日,苏天保必死。”

两人正杀向前营时,一声马嘶撕裂夜空,一骑从烈火中飞奔而来,挡住去路。

正是苏天保。

他披着半肩甲,脸色因失血而发白,看见何庆便喊:“儿啊!阵里出了何事?你这是——”

“住口!!!”

何庆双眼猩红,胸膛剧烈起伏,那十八年压在血里、骨里、梦里的仇恨在这一刻像被火焰点燃。

“苏天保,你还敢叫我儿?!”他声音像被刀磨过,“我爹何东博,是你与肖天佐害死的!你霸占我娘,让我们母子受尽屈辱!”

苏天保呆住:“你胡——”

“给我闭嘴!!!”何庆吼得像是野兽,额角青筋暴起,“今日你休想活着下这山!”

听到“是我娘告诉的”,苏天保脸色骤变,恼羞成怒:“那个贱人!害我至此,我要她——”

“你敢!!!”

何庆怒火喷涌,双枪齐抖,枪锋寒光爆裂,直刺苏天保胸口。

苏天保眼神飘忽,语气中带着一丝垂死的挣扎:“何庆啊,你爹的确是死在我和肖天佐手里……可别忘了,我也养你十八年啊!教你武艺、授你兵法,还给你娶了媳妇。你就一点好处都不记?”

何庆冷笑一声,声音铿锵,仿佛带着霜雪之刃:“哼!苏天保,你当我还是三岁孩童?我是中原人,不是你圈养的畜生!你掳我之母、辱我之父,如今还妄想用‘养育’二字糊弄我?我今日就要你的命,为我父亲洗血仇雪耻!”

苏天保眼中神光一滞,知道辩解再无意义。他怒喝一声,手中大刀横空而起,带着残破的力道朝何庆头顶劈来。可他忘了,自己已经重伤,锁骨被刺断,此刻连握刀的力气都艰难,更别说对敌。

何庆冷静至极,左手大枪猛然一磕,“铛!”地一声震响,苏天保只觉虎口剧痛,一声惨叫,大刀脱手飞出。战马惊嘶,他刚一提缰绳想逃,却见何庆已并枪为一,猛催胯下战马,一股腥风猛扑而至。

“喋哧!”一声,双枪破甲而入,正中苏天保腰肋。鲜血喷涌,长枪深扎骨肉。

“叭!”何庆臂力一绞,竟将苏天保整个人挑下马来,摔落尘埃。

苏天保喉头涌出血沫,睁着双眼,看着夜空,再也动弹不得。

何庆翻身下马,站在他尸体前,怒吼着仰天高喊:“娘啊,孩儿替父报仇啦——!”

这声怒吼,如惊雷撕裂夜空。

宗保催马追至,两人并肩而行。何庆转身一挥手:“走,兄弟,随我去接应姨母她们!”

夜色之中,杜金娥护着杜夫人与肖艳秋策马疾行,何庆开路,杨宗保断后,五人如箭,冲杀出火焰残阵。

与此同时,阵门之外,岳胜已带杨兴等人杀入青龙阵,阵内外联手合围,一举瓦解敌军防线。敌营大乱,号角哀鸣不止。

众人会合后,杜金娥将何庆引荐给岳胜:“这位是我外甥何庆,那是我外甥媳妇。他们夫妻二人,倒反青龙阵,功劳极大。”

岳胜一见何庆一身血战之态,心中暗赞,拱手道:“何将军有此奇功,我定在穆帅面前力荐。”

何庆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归降来迟,望副帅恕罪。”

杨兴也上前与众人寒暄,又向杜夫人致敬,气氛一派和乐。

但这平静转瞬即破。

阵左忽然号炮三响,“当当当!”人欢马叫,尘土飞扬。一股庞大兵马从山后奔涌而出,约三四千人,个个铠甲鲜明、刀枪林立,一杆两丈高的黑缎大旗迎风猎猎,旗边火纹翻滚,正中一行白字写着:“玄武阵阵主”。旗心斗大的“姜”字赫然醒目。

众将面色一沉,警觉四起。

领军者坐下青泉兽,披乌金甲,身着皂罗袍,背负五彩飘带,刀背贴金,刀锋寒冽。他面容似锅底铁漆,八字眉下,一双小眼锐利如刀,鼻梁高挺,嘴角下垂,面无表情,胡茬微密。

此人,正是北国武状元、玄武阵副阵主——姜飞熊。

姜飞熊早年受高人指点,百步飞刀百发百中,战场之上一刀封喉,曾一战封神。北国破天门阵之后,肖太后惧大宋猛将,四处招揽豪杰,将其兄妹二人收入麾下,姜翠屏为正阵主,姜飞熊为副,兄妹共镇玄武阵。

就在青龙阵被破之际,玉皇阵军师颜容透过吊斗望见火光冲天,立刻传令玄武阵出兵。姜飞熊得命,即刻带兵横扫而来,刚好将岳胜等人困于阵门之前。

他纵马而出,喝道:“前方可是郡马苏何庆?你带宋军欲往何方?青龙阵为何火光滔天?”

在火光与杀声中,何庆目光如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冷冷看着面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北国副阵主姜飞熊,语气坚定而沉冷:“阵里的火,是我放的。”

姜飞熊勒住战马,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道骇然之色。他盯着何庆,声音里透出难以置信:“你疯了吗?堂堂郡马,火烧自家大营?”

何庆冷笑:“郡马?你也配叫我郡马?我不姓苏,我姓何。我爹何东博,我母杜金香,皆是大宋子民。我落入番邦十八载,今日要认祖归宗!”

姜飞熊脸色变得极为复杂,呼吸一滞,难以接话。他盯着何庆,声音低沉:“可你……你是大辽的皇亲,是太后的乘龙快婿,荣华富贵手到擒来。你真要回去?宋廷昏庸无能,奸臣把持,你又能得什么?”

“我得什么?”何庆冷笑一声,手中双枪一点地面,“我得的是清白,是忠义,是父仇得报,是母亲扬眉吐气。我何庆虽**番邦,但从未忘我是中原之子!”

姜飞熊听罢,沉默了一息,忽而冷声说道:“你要走,没那么容易。回头是岸,留在辽营,你仍旧荣宠无双。否则,今日你别想活着过去。”

“人各有志。”何庆目光灼灼,“今日你若让路,我感你一情;你若阻我,我便以命搏命。姜飞熊,闪不闪路,你自己选!”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后方忽传来几名番将惊恐奔来,大呼:“副帅,苏天保死了,是何庆下的手!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姜飞熊闻言大惊,脸色陡变,厉声喝道:“何庆,你这忘恩负义的匹夫,我要替苏阵主报仇!”

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战马冲出,金背大刀寒光四射。何庆早已准备,一拨马缰,双枪猛然舞出,战意汹涌。

“当——!”

一声巨响,两人第一次交锋,火星四溅。何庆虽英勇无比,但毕竟已是久战之身,体力将尽,招架之中渐显吃力。姜飞熊刀法凌厉,招招沉稳凶狠,不给对方丝毫喘息机会。

战马奔腾间,姜飞熊刀光如电,一记斜斩直劈何庆肩头。何庆猛然侧身躲避,肩头甲叶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溅。

他咬牙强忍疼痛,双枪交错刺出,气势不减分毫。姜飞熊横刀格挡,顺势挥刀反劈。两骑交错,尘沙飞舞。

就在这一瞬,姜飞熊目中闪过一抹阴光,手腕一抖,大刀脱手回转,自下而上反劈向何庆后背。何庆来不及回身,心中一凉:“完了!”

但就在他闭目等死之际,背后却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而非刀锋破体的剧痛。

“啪!”

是刀背——姜飞熊最后一刻换了角度,用刀背狠狠砸在何庆披甲的后背。

甲叶剧震,骨肉仿佛被锤裂,何庆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枪脱手,人也从马背上重重坠落,痛哼一声,蜷缩在地。

姜飞熊冷冷看着倒地之人,心中权衡利弊:杀了何庆虽解恨,但此人毕竟是肖天佐的女婿,若真一刀劈死,回去恐惹太后震怒。不如擒住他,押回去交差。

他刚要命人拿人,忽听一声厉喝:“休伤我兄弟!”

长枪如龙,电光石火间杀到。杨宗保率先冲入战圈,枪花卷起狂风,护住了倒地的何庆。紧接着,杨兴紧随其后,手持铁锤怒砸而来,挡住辽兵围攻。

姜飞熊眯起眼,看着那人身披宋甲、气势汹汹:“报上名来,我倒想知道,是哪位不要命的拦了我的道。”

烟尘滚滚中,一人骑马横立当道,披甲如山,铁棍横空,寒光森冷。那人眉如刀削,声若雷震:“边关大将,打虎太保杨兴——来讨你命!”

话音刚落,姜飞熊已按捺不住,双目血红,怒吼一声,金背大刀斜斩而下。杨兴也不含糊,铁棍高举迎上,金铁交鸣,火星四溅。两骑战马交错而过,二人瞬间缠斗五六个回合,招招狠辣,式式沉重。

忽然,姜飞熊眼中精光一闪,趁杨兴棍势稍缓,左手迅疾探向背后,一把红绸飞刀寒光乍现。他高喝:“给我下去吧!”话音未落,飞刀已破空而至。

杨兴毫无防备,只觉一阵风声扑面,急忙躲闪,却已然不及。飞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左肩,直入寸余。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低头一看,鲜血已染透战袍。

杨兴怒火中烧,猛地伸手拔出那柄扎在肉中的飞刀,顺着红绸狠狠甩还过去。远处姜飞熊身侧的副将姜飞熊飞身接住,哈哈大笑:“姓杨的,你撑不了多久了!”

杨兴看着肩头的血口,虽不致命却疼入骨髓,尚欲再战。忽然左侧杀气逼人,一声暴喝响起,岳胜高举青龙偃月刀,怒意滔天地杀将而至。他刀法迅猛,刀锋如电,招招逼命。姜飞熊不得不转身应敌。

岳胜外号“花刀将”,以快狠准着称,转战多场未逢敌手。两人斗得激烈,刀光纵横,杀气逼人,一时间难分胜负。

混战之中,杜金娥眼见局势混乱,猛地一勒缰绳,大喝一声:“别傻站着了!趁乱突围!”她率先催马冲出,杜夫人与肖艳秋紧随其后,一行人披荆斩阵,奔向阵外。

番兵反应不慢,迅速围拢而来,四面八方杀声如潮,乱作一团。

姜飞熊急了,他心知何庆等人若逃脱,青龙阵这条线彻底告破。他眼神一冷,再度动了杀心。他和岳胜战马一东一西,两人一瞬背对背错开。

他趁此机会,将大刀挂回背后,手指缠上红绸,两把飞刀悄然抽出,猛然回身,爆喝:“看刀!”

“唰唰!”两道寒芒接连破空。岳胜听得动静,猛然回身,来了个“犀牛望月”刀势挡住第一刀,但第二刀疾若惊电,正中左锁骨下方。

剧痛袭来,如钉入心肺。岳胜咬牙强撑,却已感觉肩膀僵硬麻木,寒意从伤口蔓延全身。

他一眼识破:这飞刀淬有剧毒!

“不能拔!”他暗自惊呼,知道一旦拔刀,毒气必然发作得更快。他咬紧牙关,果断拨马后退,心中却已知自己短时间内无力再战。

姜飞熊见状,策马直追,一边俯身拾起落地飞刀,一边死盯着岳胜,意图将其彻底解决。

与此同时,战局进一步失控。数名辽国都督与平章大臣调集兵卒,一齐扑向杜金娥等人,将三位宋军妇人团团围住。

杜夫人吓得面无人色,伏在马背上低声哭泣。肖艳秋紧紧握住宝剑,手指冰冷,面色苍白,却仍倔强咬唇不退。杜金娥回头望去,也知情势万分危急,众人几乎已成瓮中之鳖。

就在此刻,远方忽传阵阵马蹄之声,宛如滚雷掠地而来。夜色之中,旌旗翻卷,战鼓轰鸣,一支宋军大队人马破雾而至,气势磅礴,犹如天兵下凡。

火光映照下,浓烟翻滚,战场宛如地狱。正当宋军一片混乱、众将困兽犹斗之际,西北方向忽传急促马蹄声,伴随着战旗猎猎破风而至。一杆朱红大旗高高扬起,在火光下格外夺目,赫然一字——“穆”。

紧接着,一声暴喝震裂夜空,犹如惊雷炸响:“宋军将士听着——穆元帅已到,退者斩,战者生!”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沙场,令颓势之中忽起一道气浪。宋军士卒闻之大震,士气顿时提起几分。有人颤声惊呼:“是穆桂英!穆元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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