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64章 惨胜的代价

黑风坳里，那口气算是暂时续上了，但代价大得吓妖。

活是活下来了，可跟死了半截也没啥区别。坳地里头，就没一块好地方。原先还算齐整的窝棚、工事，现在全成了碎木头烂石头，跟被巨兽啃过又吐出来似的。地上东一滩西一滩，不是黑乎乎的血痂就是泛着邪气的焦痕，踩上去都粘爪子。空气里的味儿更是没法闻，血腥、焦臭、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里头发毛的枯萎气息混在一块，呛得妖直恶心。

妖呢？更是惨不忍睹。

还能站着喘气的，个个带伤。轻点的皮开肉绽，重的缺胳膊少腿，躺在那儿哼哼唧唧，进气多出气少。狼群折了将近三分之一，活下来的也没几个全乎的，走路都打晃。熊大力那憨货，仗着皮厚力蛮，伤得最重，好几处伤口深得能看见骨头，边缘还泛着黑气，这会儿终于扛不住了，瘫在一块还算完整的石壁底下，呼哧呼哧喘得跟破风箱一样，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小参那点宝贝药圃，算是彻底毁了。冲击波和邪气过后，没几根草还能支棱着。他正带着几个没受伤的、新救回来的小妖，哭丧着脸在废墟里扒拉，试图找出点还能用的根须草叶，可哪还找得到多少？那点东西，给重伤员塞牙缝都不够。

苍松爷爷最惨。原本华盖般的树冠，现在稀稀拉拉，枯黄了一大半，好多枝条都断了，耷拉着。树干上那个被骨刺炸出来的焦黑窟窿，看着就心惊肉跳，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黑烟。老松树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连灵觉传讯都做不到了，只能依靠根须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大地深处那点微薄灵气，吊着一口气。支撑光罩和最后弹射虎君那一下，几乎榨干了他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本。

而石台边上，玄影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身上的外伤在苍松最后一点灵气的滋养下勉强收了口，但脸色白得透明，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怨毒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经脉最深处，时不时让她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看得所有妖心里都揪得慌。

虎君自己也不好受。强行催动龟甲吞噬那恐怖的能量洪流，反噬之力震得他妖丹黯淡，经脉欲裂，纯阳之体都显得有些萎靡，周身流转的金光远不如往日炽盛。胸口那几道被怪云触须抽出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不断试图侵蚀他的生机。

他强撑着巡视了一圈，每多看一处，心就沉一分。

家被打烂了，妖打残了，底牌几乎打光了。这就是惨胜的代价。击退强敌的兴奋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沉甸甸的、压得妖喘不过气的现实。

新救回来的那些同族，看着这比它们待过的囚笼好不了多少的惨状，眼中的那点希望之光又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麻木和更深沉的恐惧。它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大声。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

虎君走回石台，巨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摇晃。他低头，看着爪中那块暗沉的龟甲。这东西吸饱了能量，却依旧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无”，连原本那点微弱的存在感都快消失了，像个无底洞，吞掉了一切，却没有任何反馈。

赌上一切，换来这么个结果？值得吗？

他第一次产生了怀疑。为了守住这片地方，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几乎打光了根基，真的值得吗？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瞬间，他目光扫过底下那些伤员。看到熊大力哪怕瘫着，也努力睁着眼看着他；看到狼王瘸着腿，还在试图组织轻伤员帮忙；看到小参哭唧唧却还在废墟里扒拉；看到那些新来的同族眼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依赖…

不守？又能去哪儿？像以前一样，被撵得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眼睁睁看着同族被一个个抓走、屠戮？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丝软弱狠狠压了下去！金色的瞳孔里重新燃起灼人的火焰，尽管疲惫，却更加坚定。

没有退路！只能往前闯！

“能动弹的，都起来！”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理废墟！把能用的东西都扒出来！把死了的…埋了！”

他看向小参和那些新来的、伤势较轻的妖族：“你们，去周边林地，找！所有认识的、能止血、能止痛的草，不管年份，全挖回来！”

他又看向狼王：“派两个机灵点的，远一点放哨，看到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不准接战！”

一道道命令下达，虽然缓慢，却让死寂的坳地重新有了一丝活气。妖兽们挣扎着行动起来，开始用爪子，用牙齿，清理这片残破的家园。效率低下，但总比躺着等死强。

虎君自己则再次走到那堆危险的能量源前。他看着那所剩不多的灰白物质和暗金骨片，又看了看爪中的龟甲。

必须弄明白这龟甲到底怎么回事！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希望！

他忍着经脉的抽痛，再次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纯阳灵觉，探向龟甲。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激发它，而是像抚摸一块冰冷的石头，细细感知其最细微的状态。

死寂，空无。依旧是那样。

他不甘心，灵觉一遍遍扫过。忽然，他察觉到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饱胀”感？就像是往一个无比巨大的皮囊里倒进了一桶水，虽然皮囊毫无变化，但倒水的人，却能隐约感觉到，里面的空间，似乎被占据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变化！虽然微乎其微！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他立刻尝试着，像上次一样，引导一丝灰白物质和暗金骨片的湮灭能量，注入龟甲。

过程依旧艰难，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但这一次，当那丝微弱的平衡能量被龟甲吞噬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那“饱胀感”似乎…增强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而且，龟甲表面，那原本暗沉无光的色泽，似乎也…莹润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有用！持续注入这种特殊的平衡能量，似乎真的能让这龟甲产生某种未知的变化！

虽然这变化慢得令人发指，需要的能量更是海量，但至少，有路了！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这细微发现时——

“老…老爷…”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奇异波动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

是玄影！她又苏醒了片刻！

虎君立刻收回灵觉，看向她。

玄影没有睁眼，气息依旧微弱，但那传讯却带着一种清晰的指向性：“西北…岩壁…根…附近…有…‘洞’…刚才…能量冲击…震出来的…很…隐蔽…”

西北岩壁？苍松主根附近？有个被震出来的隐蔽的洞？

虎君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想起之前那诡异涟漪！难道不是错觉？

他豁然起身，也顾不上伤势，几步就跨到坳地西北侧，苍松那巨大主干和岩壁的连接处。这里因为之前的爆炸和能量冲击，落满了碎石和断枝。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杂物，按照玄影指引的位置，仔细探查。

果然！在一处被震裂的岩缝和苍松一条粗壮根须的交错点后面，他发现了一个仅仅够一头妖匍匐通过的、向下的、幽深漆黑的洞口！洞口边缘的痕迹很新，确实是刚被震开不久，而且极其隐蔽，若非玄影在阴影中对这种空间变化异常敏感，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这洞口…通往哪里？是苍松也不知道的天然洞穴？还是…别的什么？

虎君凑近洞口，一股极其古老、阴冷、却并无邪异之气的气息，从中缓缓弥漫出来。

他正准备仔细感应——

“君上！”苍松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惊疑的声音，突然通过残存的根须联系，直接在他心中响起，“那洞…里面的气息…老夫的根须…似乎很久以前试图探入过…但被一层极坚韧的…‘壳’挡住了…如今那‘壳’…好像…裂了？”

苍松的根须都无法探入的“壳”？现在裂了？

虎君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又看了看爪中那似乎因为“吃饱了”而稍有变化的龟甲。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这突然出现的洞，和龟甲的变化…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那老麋鹿说的“钥匙”和“反应”…

难道…这龟甲，就是“钥匙”？而这洞…就是它该打开的“门”？

他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心脏砰砰狂跳。

里面等着他们的，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还是…更深沉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