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12章 赤狐献策

虎真和玄影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黑风坳深处。冰冷的怒意依旧在虎真胸腔里翻滚，那些人类砍伐树木的刺耳声响和贪婪的话语，像毒刺一样扎在他的意识里。

熊大力还老老实实地趴在原地，看到他们回来，尤其是感受到虎真身上那股尚未平息的、带着杀意的低气压，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虎真没有理会它。他烦躁地在坳地里踱步，巨大的爪子踩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纯阳之力在他体内奔涌，催促着他立刻冲回去，用爪牙撕碎那些冒犯者。

但他强行压制着这股冲动。刚才观察到的人类分工协作的场景，以及那些锋利的铁器，让他新生智慧中的谨慎占据了上风。直接冲突，不明智。

可是，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在自己的领地里肆意破坏，然后等着他们装备更精良、人数更多时再来猎杀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面对复杂困境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极其烦躁。力量可以撕碎猎物，却似乎难以轻易解决这种来自“文明”的侵扰。

玄影静静地卧在一旁的阴影里，墨绿色的瞳孔随着虎真的踱步而移动。它似乎理解虎真的困境，但它自己显然也缺乏应对这种群体的经验。它的方式更倾向于隐秘和一击必杀，而非正面应对有组织的群体。

就在虎真一筹莫展，几乎要按捺不住怒火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小心翼翼的窸窣声，从坳地边缘的灌木丛里传来。

声音非常小，但在虎真和玄影极度敏锐的听觉下，却清晰可辨。

唰！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黑色的闪电已然扑至！玄影的身影后发先至，锋利的爪子带着寒光，精准地按向了声音传出的灌木丛底部！它的动作快得匪夷所思，带着冰冷的杀意。

“吱——！”

一声尖锐而充满惊恐的哀鸣响起！

但玄影的爪子并没有按实，而是在最后刹那停住了，只是将那个潜藏者死死地控制在爪下，令其无法动弹。

虎真也瞬间停止了踱步，冰冷的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玄影的利爪之下，按着的竟是一只毛色火红、体型比他们小得多的狐狸！这狐狸吓得浑身毛发倒竖，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细长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吱吱地哀叫着，却不敢有丝毫挣扎。

是它？虎真立刻想起来，前几天在谷地处理捕兽夹时，似乎就瞥见过一道一闪而过的火红身影。原来它一直暗中跟着？

熊大力也好奇地凑过来一个大脑袋，鼻子里喷着白气，似乎想闻闻这只突然出现的小东西，被虎真一记警告的低吼又吓了回去。

玄影抬头看向虎真，墨绿色的眼睛里带着询问，只需虎真一个眼神，它就能立刻结果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窥伺者。

虎真走上前，低下头，巨大的头颅靠近那只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狐狸。他仔细嗅了嗅。这只狐狸身上没有那些人类令人厌恶的气味，只有森林野兽的气息，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恐惧。而且，它看起来太弱小了，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

他注意到，这只狐狸虽然害怕，但那双眼睛深处，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丝……别的什么东西？一种极力想表达什么的急切？

虎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示意玄影稍微松开一点压制。

玄影的爪子微微抬起了一丝缝隙。

那只狐狸立刻剧烈地喘息起来，但它并没有趁机逃跑，反而努力仰起头，看向虎真，眼睛里那丝急切更加明显了。它甚至尝试着，用颤抖的前爪，极其笨拙地，在雪地上划拉了几下，似乎想画出什么图案。

虎真和玄影都疑惑地看着它的举动。

它划拉出的线条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狐狸急得吱吱叫，又努力用鼻子去点雪地，看看虎真，又看看东南方向人类吵闹声传来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种……暗示？

虎真心中一动。这狐狸，似乎想告诉他们什么？关于那些人类？

他再次低吼一声，这次声音放缓了许多，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他巨大的琥珀色瞳孔盯着狐狸小小的眼睛。

狐狸似乎感受到了态度的变化，恐惧稍减。它停止了徒劳的划拉，努力组织着野兽简单的语言和肢体动作。它先是指了指东南方向，模仿人类砍树的动作，嘴里发出“咚咚”的粗糙拟声，然后露出极度厌恶和恐惧的表情。

接着，它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爪子在自己脑袋旁边画圈，做出思考的样子，最后指向虎真，前爪合拢，做出一个类似“跪拜”的姿势，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和一点点……狡黠？

它的意思很模糊，但虎真结合它的动作和眼神，大概明白了。

这只狐狸，似乎很讨厌那些人类。它好像想表达，自己有办法对付他们？而它想做这一切，是为了……投靠他？

虎真沉默了。他看着脚下这只瑟瑟发抖却又努力想表现价值的红狐，又看了看旁边沉默冰冷的玄影和一脸憨傻的熊大力。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那些两脚生物的弱点和计划。而这只看起来格外聪明、而且似乎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狐狸，或许……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玄影。玄影墨绿色的瞳孔也正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缓缓地、完全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但目光依旧冰冷地锁定着狐狸，带着无声的警告。

红狐如蒙大赦，立刻瘫软在雪地里，大口喘气，但那双眼睛却亮了起来，紧紧盯着虎真。

虎真向前一步，低下头，对着狐狸发出了一声极其低沉、却带着明确意味的低吼。这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而是一种——“证明给我看”。

红狐瞬间理解了！

它一下子从雪地里蹦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灵动的身体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它朝着虎真极其快速地、模仿人类磕头般地点了点脑袋，然后转身，如同一条红色的丝带，悄无声息而又迅捷地窜出了灌木丛，朝着人类所在的方向而去。

它的速度极快，而且极其擅长利用地形隐藏，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虎真和玄影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动身，远远地跟了上去。熊大力也想跟，被虎真一瞪眼，只好委屈地留在原地看守。

红狐并没有直接靠近人类伐木队，而是绕了一个大圈，爬到一棵靠近人类活动区域、但又处于下风口的巨大云杉树上，茂密的树冠完美地隐藏了它的身影。

虎真和玄影则停在更远处的一个高坡上，透过林木缝隙观察。

只见那只红狐隐藏在树冠里，小巧的鼻子剧烈抽动，耳朵如同雷达般转动着，无比专注地倾听着下方人类的谈话，捕捉着风中飘来的每一丝气味信息。

它甚至会用前爪沾上口水，去测试风的方向和强度，确保自己的位置绝对安全且能获取最多信息。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悄无声息地溜下树，如同来时一样，灵巧地避开所有视线，回到了虎真和玄影等待的地方。

它显得更加兴奋了，手舞足蹈，嘴里发出急促而轻微的吱吱声，配合着丰富的肢体动作，开始努力地向虎真“汇报”。

它先是用爪子画出一条弯曲的线，代表河流，又在一个点堆起一小撮雪，代表人类现在的营地。它模仿人类打鼾和睡觉的姿势，然后指了指快要落山的太阳，意思是人类晚上会留在那里过夜。

接着，它又露出凶狠的表情，模仿人类挥舞武器，但重点指了指他们的眼睛，然后用爪子做出撒东西的动作，再捂住自己的眼睛发出痛苦的吱吱叫——意思是，那些人类晚上视线不好，而且似乎很怕有什么东西迷眼睛。

最后，它最激动地表演起来：它先是模仿人类惊慌失措地乱跑，然后模仿熊熊大火燃烧的样子，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它似乎在建议用火攻！

做完这一切，它期待地看着虎真，尾巴小幅度地快速摇摆着。

虎真静静地听着，虽然很多细节需要猜测，但核心意思他明白了：人类晚上会停留，警惕性降低，怕烟火，或许可以用火来攻击他们。

火……

虎真回想起那些碎片知识里关于“火焰”的可怕记忆。那是一种他本能不愿靠近的毁灭性力量。

但是，如果运用得当……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开始在他新生的智慧中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他看向那只因为献计而兴奋不已的红狐。这家伙，果然有点用处。它的聪明和胆识，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低下头，对着红狐，发出了一声表示认可的、短促的低吼。他甚至伸出巨大的舌头，随意地舔了一下红狐的脑袋。

这个动作差点把红狐吓得再次瘫软，但随即意识到这是王者表示的接纳，立刻受宠若惊地发出愉悦的吱吱声，努力蹭了蹭虎真巨大的前腿。

虎真抬起头，望向人类营地的方向，琥珀色的瞳孔里，冰冷的杀意再次涌现，但这一次，却混合了一丝冷静的盘算。

他有了一个计划。一个需要冒险，但或许能一举解决麻烦的计划。

他低吼一声，示意玄影和红狐跟上，转身朝着黑风坳走去。

他需要为今晚的行动，做好准备。

而那只红狐——或许该叫它赤炎了——则兴奋地跟在后面，它知道，自己赌对了。一条全新的、充满刺激的道路，在它面前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