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启：虎君临世 第11章 第一次接触

风雪不知何时彻底停了。惨白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无力地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冷光。黑风坳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虎真站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如同山岩，一动不动。他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直接地，与岩石上那头黑豹墨绿色的瞳孔对视着。

没有低吼，没有威胁，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凝固的审视，在两者之间无声流淌。

一旁的棕熊——我们或许该叫它熊大力了——总算从差点被砸成肉饼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它笨拙地翻过身，晃着大脑袋，看看那边岩石上优雅冷峻的黑豹，又看看这边沉默肃立的虎真，小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巨大的困惑。它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哼哼，似乎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又似乎想表达感谢，但显然没人理会它。

岩石上，玄影——这头神秘的黑豹——似乎完全无视了熊大力的存在。它只是静静地看着虎真，那条长长的尾巴梢极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打破了绝对的静止。

它似乎在等待。等待一个回应，一个表态。

虎真读懂了这份沉默的期待。他体内新生的智慧，以及那些碎片知识里关于“强者”、“认可”的模糊概念，让他明白，此刻的任何退缩或攻击性的反应，都是不合适的。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步伐沉稳，带着王者固有的威严，却没有丝毫攻击意图。他微微低下头，幅度很小，但意义明确——这是一个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谢意的姿态，感谢对方出手救下了他的部下。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平缓的呼噜声。这声音不同于警告时的狂暴，也不同于捕猎时的专注，更像是一种尝试性的、表示友善的交流信号。

玄影墨绿色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它没有做出同样的低头动作——它的骄傲似乎不允许它这样做——但它周身那种冰冷的、拒人千里的气息，却悄然缓和了一丝。它接受了这份谢意。

它轻盈地从岩石上跳下，落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它没有靠近，依旧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但这一次，它没有再隐入阴影，而是就站在那里，与虎真隔空相望。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在一种微妙而谨慎的氛围中完成了。

熊大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终于有点明白这两位的状态变了。它小心翼翼地、拖着伤腿往虎真身后挪了挪，试图把自己巨大的身躯藏起来，虽然这完全是徒劳。

短暂的沉默后，虎真决定做点什么来打破这僵持。他低吼一声，用头示意了一下那个被落石砸出的大坑，然后又看了看熊大力受伤的后腿。

玄影的目光随着他的示意扫过现场，聪明的它立刻明白了虎真的意图：清理现场，并且可能需要再次处理熊的伤口。

它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只是安静地看着。

虎真不再犹豫，开始用巨大的爪子将散落的碎石和积雪推回坑里。熊大力见状，也连忙哼哼唧唧地爬起来，用没受伤的前掌笨拙地帮忙扒拉，虽然效率低下，还时不时因为碰到伤腿而疼得龇牙咧嘴。

玄影看着这一幕，没有参与这种“体力劳动”。但它也没有离开。它就像个沉默的监工，偶尔会移动一下位置，找到一个更好的视角，墨绿色的眼睛冷静地观察着虎真和熊大力的互动，尤其是虎真如何指挥那头笨熊。

当虎真再次检查熊大力腿上崩裂的伤口，并尝试用凝聚了微弱纯阳气息的爪子轻触伤口周围以缓解炎症和疼痛时，玄影的目光明显在虎真那泛着淡金色微光的爪子上停留了片刻，深邃的瞳孔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与思索。

它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更清晰地捕捉那纯阳气息的奥秘。

清理工作很快完成。虎真趴了下来，示意熊大力也休息。笨熊如蒙大赦，立刻瘫倒在雪地里，抱着自己的伤腿哼哼起来。

阳光偏移，时间悄然流逝。

黑风坳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百兽之王趴卧在地，气息悠长；一头体型硕大的棕熊在一旁毫无形象地舔舐伤口、哼哼唧唧；而不远处，一头优雅而危险的黑豹如同凝固的雕像，沉默地伫立在光影交界处。

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交流，但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试探性的共处。

然而，这种脆弱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当夕阳开始西斜，将雪地染上淡淡的橘红色时，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惕的玄影，头颅猛地转向东南方向！它的耳朵敏锐地转动着，墨绿色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再次进入了那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几乎在同一时间，虎真也抬起了头。他那强化后的听觉，也捕捉到了异常！

不是风雪声，不是野兽的奔跑声。

是某种……有规律的、沉闷的敲击声！以及隐约的、断断续续的……人类的话音！声音比上次听到的更加清晰，似乎人数也更多！

声音正是从东南方向传来，而且，似乎在朝着黑风坳这边缓慢移动！

虎真瞬间站起身，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那些两脚生物，果然又来了！而且这一次，听起来阵仗不小。

熊大力也惊慌地爬起来，不安地低吼着，它虽然笨，但也记得那些两脚生物和那可怕的铁夹子带来的痛苦。

玄影看向了虎真，目光锐利。它没有表示，但在等待虎真的决定。是躲避，是迎击？

虎真没有任何犹豫。这里是他的核心领地，绝不容许侵犯！他低吼一声，示意熊大力留在坳里不要乱动发出声音，然后迈开步伐，如同一道无声的黄影，迅捷而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玄影的身影在同一时间融入阴影，如同附骨之疽般悄无声息地跟上，它的隐匿技巧甚至比虎真更加完美。

很快，他们来到了黑风坳东南边缘的一处高坡，借助枯树林的掩护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不远处，有五个穿着厚实皮袄的人类！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工具——不只是长矛和砍刀，还有沉重的斧头和一种看起来像是锄头的铁器。

他们正在砍伐几棵粗壮的优质木材！两人用斧头砍树，一人用锯子，另外两人则在负责警戒和清理枝条。砍伐声、交谈声、木材倒地的轰鸣声，打破了森林的寂静。

他们交谈的音调带着一种明显的兴奋和……贪婪？

“快点！这棵够粗！妈的，这冰天雪地运回去可够呛！”

“值啊！听说张老爷就喜欢这种硬木做梁柱！”

“小心点周围，上次老六他们不是说在这片碰到大家伙了吗？”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还有这硬家伙！”一个警戒的汉子拍了拍腰间的砍刀，“真遇上，正好剥了皮回去领赏！虎皮可比木头值钱多了！”

虎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肆无忌惮的破坏欲和贪婪！他们不仅在闯入他的领地，还在掠夺！甚至，在谈论着如何猎杀他！

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虎真！他全身肌肉绷紧，纯阳之力在体内蠢蠢欲动，几乎要控制不住扑下去的冲动！

他身边的阴影里，玄影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冰冷，墨绿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它微微伏低身体，做出了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的姿态。

只需要虎真一个信号。

然而，虎真却强行压下了立刻攻击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五个人类，扫过他们手中的铁器，扫过他们看似松散实则互相呼应的站位。

那些破碎的知识碎片再次浮现，拼凑出“协作”、“分工”、“陷阱”、“埋伏”等模糊的概念。

直接冲下去，或许能杀死一两个，但另外几个肯定会逃跑，或者……他们附近是否有更多的同伙？是否有更厉害的武器？

他第一次面对成群结队、且有备而来的人类。新生智慧带来的审慎，压过了百兽之王的狂暴怒火。

他不能冒险。

他转过头，看向玄影。玄影也正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为何还不动手。

虎真用极其轻微的动作，摇了摇头。他示意玄影，缓缓地向后退去，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玄影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它没有质疑，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下方那些毫无察觉的人类，然后如同融化般悄无声息地随之退入密林深处。

高坡上，只剩下人类砍伐树木的喧嚣声。

而暗处，一双琥珀色和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已经将他们牢牢锁定。

虎真退到安全距离，回望那喧嚣之处，目光冰冷如铁。

第一次接触结束了。但真正的冲突，显然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一个新的计划。一个能彻底解决麻烦，而不仅仅是驱逐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