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土惊尘 第6章 黑石镇的新秩序

拿下黑石镇的次日清晨，林越在原巡检司衙门召开了第一次议事会。参会的除了赵衡、林虎，还有“联防同盟”五个村落的村长，以及新归顺的黑石镇商户代表、前巡检司老兵头目。衙门正厅里，长条木桌两侧坐满了人，空气中既有胜利后的喜悦，也藏着对未来的些许忐忑。

“首先，要明确黑石镇的治理规矩。”林越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沉稳，“过去张成在任时，苛捐杂税繁多，商户苦不堪言，百姓怨声载道。从今天起，咱们废除所有额外赋税，只保留朝廷规定的正税，且正税减半征收，为期一年——目的是让商户恢复经营，让百姓喘口气。”

这话一出，底下的商户代表们顿时眼睛一亮。一个卖绸缎的王掌柜忍不住起身拱手：“林盟主此举，真是救了我们这些小商户的命！张成在时，每月要收三次‘孝敬钱’，不少铺子都快撑不下去了，若是真能减半征税，我们定能把生意做起来，也愿意多为镇里出力！”

林越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其次，关于镇里的治安。林虎，你兼任黑石镇巡检，从联防队里抽调三十人，再从归顺的前巡检司士兵中挑选二十个品行端正、有战力的，组成镇卫队，负责巡逻防盗、维护秩序。记住，镇卫队的人绝不能欺压百姓，若是发现有人勒索、抢掠，一律从严处置，轻则杖责，重则逐出队伍，永不录用。”

林虎立刻起身抱拳道：“请盟主放心！我定管好镇卫队，绝不让他们给您丢脸！”他之前在战场上见识过林越的智谋，如今更是对林越言听计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着林越，准没错。

赵衡这时补充道：“除了治安，粮食和物资的调配也很关键。黑石镇粮库里还剩三百多斗粟米，我建议分出一百斗，一部分用于镇卫队和联防队的日常供给，另一部分用来救济镇里的贫苦百姓。另外，镇里的铁匠铺、木匠铺要尽快恢复开工，铁匠铺负责打造农具和武器，木匠铺负责修缮房屋和制作防御器械，所需材料由镇里统一采购，费用从正税中支出。”

“赵先生考虑得周全。”林越赞同道，“还有教育和医疗。黑石镇原本有两所私塾，战乱后都停了，咱们要重新聘请先生，让镇里的孩子能读书识字——费用由镇里承担一半，百姓只需出少量束修。另外，找两个懂医术的郎中，在镇东头设一个医馆，为百姓看病，药费也酌情减免，尤其是老弱妇孺和联防队的伤员。”

这些政策一条比一条实在，不仅商户和百姓能受益，就连前巡检司的老兵们也放下了心——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被清算，如今不仅能加入镇卫队混口饭吃，还能享受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自然没有了抵触情绪。

议事会开了一个时辰，各项事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散会后，众人各司其职，黑石镇很快就恢复了生机：商户们纷纷打开店门，清扫铺面；镇卫队的士兵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在街道上巡逻，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多了几分规矩；郎中在医馆里坐诊，不少百姓抱着孩子来看病；私塾里也传来了孩童们的读书声。

林越没有闲着，他带着赵衡，在镇里走了一圈，查看各项政策的落实情况。走到粮库附近时，看到一群百姓正排队领取救济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感激的笑容。一个老大娘看到林越，连忙拉着身边的孙子跪下磕头：“多谢林盟主！要不是您，我们祖孙俩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怎么过！”

林越赶紧上前扶起老大娘：“大娘快起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您放心。”

继续往前走，来到铁匠铺。铁匠铺的李师傅正带着两个徒弟打造锄头，看到林越，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林盟主，您放心，我一定把锄头打得结实耐用，让百姓们春耕时好用！”

林越点了点头，看着铁匠铺里堆放的铁器，问道：“李师傅，打造武器的话，材料够不够？”

李师傅叹了口气：“回盟主，铁矿有点不够。之前张成把大部分铁矿都卖给了李老三，现在库里只剩下一点，要是想多打造弓箭和长枪，还得去南边的铁矿场采购。”

“李老三？”林越眉头一皱，“他还在做铁矿生意？”

“是啊。”李师傅说道，“李老三不仅卖粮，还垄断了这一带的铁矿和木材生意，价格定得老高，咱们小商户根本不敢跟他争。”

赵衡在一旁低声说道：“李老三背后有人撑腰，据说他跟云漠郡的郡守沾点亲戚，所以才能垄断这些生意。之前咱们用‘通蛮’的把柄震慑过他，但他根基还在，若是想彻底解决铁矿问题，恐怕得跟他再较量一次。”

林越沉默片刻，说道：“先不急。现在咱们刚拿下黑石镇，根基未稳，不宜过早跟李老三硬碰硬。先从他那里采购铁矿，稳住局面，等咱们实力再强一些，再想办法解决他。”

两人正说着，一个镇卫队的士兵匆匆跑了过来：“盟主，赵先生，林巡检让我来报，说镇西头来了一群流民，大约有五十多人，都是从北边逃过来的，想进镇里避难。”

林越和赵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机会”二字。乱世之中，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资源——流民里有青壮，有工匠，只要能把他们安顿好，就能为黑石镇和“联防同盟”增添实力。

“走，去看看。”林越立刻说道。

来到镇西头，果然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聚在城门外，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惶恐。城墙上的镇卫队士兵正拿着弓箭警戒，防止流民冲进城内。

林越让人打开城门，走到流民面前，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是‘联防同盟’的盟主林越。你们若是愿意留在黑石镇，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粮食和住处，还能给你们安排活计——青壮可以加入联防队或镇卫队，妇女可以去纺织坊做工，老人和孩子也能得到照顾。但有一条，必须遵守镇里的规矩，不能偷盗抢掠，不能惹是生非，你们愿意吗？”

流民们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从北边逃过来，一路上吃尽了苦头，有的甚至亲人都饿死在了路上，如今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还能有活干、有饭吃，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一个看起来像是流民首领的中年汉子立刻跪下磕头：“多谢林盟主！我们愿意遵守规矩，以后就跟着林盟主，为黑石镇出力！”

其他流民也纷纷跪下，对着林越磕头致谢。

林越让人把流民们带进镇里，安排到空置的房屋里，又让人送去粮食和衣物。随后，他让人统计流民的情况：五十多个流民中，有二十多个青壮，十个妇女，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其中还有两个会木工的工匠，一个懂些医术的游方郎中。

“真是意外之喜。”赵衡笑着说道，“这两个工匠和郎中，正好能补充咱们的人手。青壮加入联防队后，咱们的兵力又能增强不少。”

林越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丝隐忧：“流民是从北边逃过来的，他们肯定知道北边的情况。我得找那个流民首领问问，看看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蛮族又要南下了。”

当天晚上，林越在巡检司衙门见到了流民首领。首领名叫马强，原本是北边一个村落的猎户，后来村落被蛮族劫掠，他带着幸存的村民逃了出来，一路向南，最后来到了黑石镇。

“林盟主，北边的情况不好啊。”马强喝了一碗热粥，脸色好了一些，语气却很沉重，“草原上的白狼部和黑虎部最近联合起来了，据说已经聚集了上万骑兵，打算在今年夏天南下劫掠。咱们北边的好几个村落都被他们洗劫了，村民要么被杀，要么被掳走当奴隶，惨得很。”

林越和赵衡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上万骑兵？这可不是之前遇到的小股蛮族游骑能比的。若是蛮族真的大规模南下，仅凭“联防同盟”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

“马强，你知道白狼部和黑虎部的主力会从哪里南下吗？”赵衡急忙问道。

马强想了想，说道：“我听逃出来的人说，他们可能会分两路，一路从云漠郡的东边南下，攻打郡守所在的云漠城；另一路从西边南下，攻打黑石镇附近的村落，抢夺粮食和物资。”

林越皱起眉头：“这么说，黑石镇很可能会成为蛮族进攻的目标？”

“是啊。”马强点头道，“黑石镇是这一带的大镇，粮食和物资多，蛮族肯定不会放过这里。”

林越沉默了片刻，说道：“马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况。你熟悉北边的地形，以后就跟着林虎，负责探查北边的蛮族动向，有什么消息立刻汇报。”

马强立刻起身抱拳道：“请盟主放心！我一定把蛮族的动向查清楚，绝不让他们偷袭黑石镇！”

马强走后，林越和赵衡陷入了沉思。

“蛮族大规模南下，对咱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危机。”赵衡说道，“但也是个机会——若是咱们能抵挡住蛮族的进攻，甚至打败他们，就能在北境树立威望，吸引更多的村落和流民归附，实力也能快速提升。”

林越点了点头：“没错。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增强实力，做好防御准备。第一，扩大联防队的规模，把流民中的青壮都编进去，加强训练；第二，加固黑石镇和各个村落的防御工事，在北边的要道上修建烽火台，一旦发现蛮族，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各个据点；第三，储备更多的粮食和武器，铁匠铺要加快打造弓箭和长枪，还要制作一些投石机和滚木礌石，用于守城；第四，派人去联系云漠郡其他地方的势力，看看能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抵御蛮族。”

“联系云漠郡的其他势力恐怕很难。”赵衡叹了口气，“云漠郡的郡守贪生怕死，又嫉贤妒能，咱们拿下黑石镇，没有向他报备，他心里肯定对咱们不满，未必会跟咱们合作。其他地方的势力大多各自为战，只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很难形成合力。”

林越也知道这一点，他沉吟道：“那就先做好咱们自己的准备。只要咱们有足够的实力，就算没有其他势力的帮助，也能抵挡住蛮族的进攻。另外，李老三那里，咱们得尽快跟他谈妥铁矿采购的事情，不能耽误武器的打造。”

第二天，林越派了一个商户代表去黑石镇的粮行找李老三，商谈采购铁矿的事宜。没想到，商户代表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很难看。

“盟主，李老三不愿意卖铁矿给咱们。”商户代表说道，“他说，想要铁矿可以，必须按照之前的三倍价格购买，而且还要咱们把黑石镇一半的粮库给他作为‘押金’。他还说，若是咱们不答应，他就断了咱们的铁矿供应，让咱们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打造不出来。”

林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李老三这是趁火打劫！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蛮族即将南下的消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逼迫自己屈服，从黑石镇捞取更多的好处。

“好一个李老三。”林越冷笑一声，“他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咱们？看来，咱们跟他的较量，要提前了。”

赵衡看着林越，问道：“村长，您打算怎么做？硬拼吗？”

林越摇了摇头：“硬拼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李老三虽然垄断了铁矿生意，但他的粮行和其他产业都在黑石镇，咱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逼他就范。比如，查他粮行的账目，看看有没有偷税漏税；再比如，查他手下的人，看看有没有欺压百姓、作恶多端的——只要抓住他的把柄，不怕他不低头。”

赵衡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李老三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肯定有不少猫腻。咱们可以让林虎带着镇卫队，以‘维护治安’的名义，去他的粮行和其他产业查一查，保管能找出问题来。”

林越点了点头：“就这么办。林虎，你现在就带人去查，记住，要依法办事，不能滥用职权，只要抓住确实的证据，就把人带回来审问。”

林虎立刻领命，带着十几个镇卫队士兵，朝着李老三的粮行走去。

李老三此时正在粮行的后院喝茶，得知林虎带人来查账，顿时气得摔了茶杯：“林越这个小子，竟然敢跟我作对！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我李老三的厉害！”

他立刻让人去通知自己的护院，又让人去联系黑石镇里跟自己关系好的几个地痞流氓，打算等林虎查完账，就派人去骚扰联防队和镇卫队，给林越添点麻烦。

然而，李老三没想到的是，林虎这次是有备而来。镇卫队的士兵们不仅查了粮行的账目，还去了李老三的其他产业，很快就查出了问题——李老三的粮行长期偷税漏税，还私藏了大量没有经过官府登记的粮食；他手下的护院更是经常欺压百姓，抢占商户的铺子，甚至还逼死过一个欠粮钱的农户。

林虎当场就把李老三的粮行掌柜和几个作恶多端的护院抓了起来，押回了巡检司衙门。

消息传到李老三耳中，他顿时慌了。他知道，偷税漏税和逼死人命都是大罪，若是林越真的把这些证据上报给郡守，就算自己跟郡守沾点亲戚，也未必能保住自己。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李老三咬了咬牙，立刻让人备马，他要亲自去巡检司衙门，跟林越谈谈。

此时的巡检司衙门里，林越正在看着镇卫队查出来的证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李老三很快就会来求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士兵就来汇报：“盟主，李老三来了，说要见您。”

“让他进来。”林越说道。

李老三走进正厅，看到林越坐在主位上，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但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林盟主，不知我的人犯了什么错，您要把他们抓起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越把桌上的证据推到李老三面前，冷笑道：“误会？李掌柜，你自己看看，偷税漏税，私藏粮食，逼死人命，这些都是误会吗？若是我把这些证据上报给郡守，你觉得你还能安稳地坐在你的粮行里喝茶吗？”

李老三拿起证据，越看越心慌，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知道，林越这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想要逼自己就范。

“林盟主，是我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李老三立刻换上一副求饶的嘴脸，“铁矿的事情，咱们好商量，我可以按照正常价格卖给您，还可以给您打个八折，押金也不用要了。只要您把我的人放了，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跟您作对了。”

林越看着李老三，心里冷笑。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老实的。

“放了你的人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林越缓缓说道，“第一，铁矿按照正常价格的七折卖给咱们，而且要保证供应，不能断货；第二，你要把私藏的粮食全部交给镇里，用于储备，应对蛮族南下；第三，你手下的护院，要解散一半，剩下的一半必须接受镇卫队的管理，不能再欺压百姓；第四，以后你的所有产业，都要按照规定缴纳赋税，若是再敢偷税漏税，我绝不轻饶。”

李老三心里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若是不答应，自己很可能会身败名裂，甚至掉脑袋。

“我答应！我都答应！”李老三连忙点头，“林盟主，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绝不敢有半点马虎。”

林越点了点头：“好。你先回去，把粮食和铁矿的事情安排好，等事情办妥了，我再把你的人放回去。”

李老三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辞，匆匆忙忙地回粮行安排事情去了。

看着李老三远去的背影，赵衡笑着说道：“村长，您这招‘擒贼先擒王’用得真是高明，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李老三拿捏得死死的。”

林越摇了摇头：“这只是暂时的。李老三这种人，本性难移，只要有机会，他肯定还会跟咱们作对。咱们现在只是用把柄震慑住了他，想要彻底解决他，还得等咱们实力足够强的时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铁矿的问题解决了，武器的打造就能加快进度。接下来，咱们要全力以赴，做好抵御蛮族的准备。这一战，不仅关系到黑石镇和‘联防同盟’的存亡，更关系到咱们未来的发展。咱们必须赢！”

赵衡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放心，咱们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