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土惊尘 第34章 商路初繁：中原客至与草原约定

三月的黑石镇彻底褪去了冬寒，镇外的田野里冒出嫩绿色的草芽，西河边的柳树垂下柔细的枝条，风一吹，柳丝轻晃，带着春的暖意。西域商栈前的青石板路上，往来的人比往日更多了——有提着布包来换葡萄干的百姓，有牵着马去后院马厩饮水的亲兵，还有三三两两聚在铺子前，讨论下次西域商队何时来的商人。

林越刚从黑风口哨棚回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他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守在商栈门口的亲兵，目光扫过前院——阿古拉正站在铺子前，和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说着话，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随从，担子上盖着蓝布，显然是带了货物来。

“林都尉！”阿古拉最先看到他，笑着挥手，“这位是从洛阳来的张掌柜，听说咱们黑石镇有西域特产，特意赶过来看看。”

张掌柜立刻转过身，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在下张启山，是洛阳‘聚宝斋’的掌柜，久闻林都尉开通西域商路，特来拜访，顺便想看看西域的宝石和良驹。”他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往铺子里扫去，落在挂着的羊绒毯和装着葡萄干的陶罐上，眼中满是好奇。

林越回礼，笑着说：“张掌柜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进商栈歇脚，喝杯热茶。”他侧身引路，将张启山请进后院的议事房——这间厢房是特意留出来招待外地商人的，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桌上还放着一壶刚泡好的雨前龙井。

李青瑶端着一碟点心走进来，将点心放在桌上，笑着说：“张掌柜，这是咱们黑石镇特有的枣泥糕，您尝尝。”她之前听赵衡说，今日会有洛阳商人来，特意让驿站厨房做了点心，准备招待客人。

张启山拿起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枣子的清香，忍不住赞叹：“这枣泥糕做得真地道，比洛阳城里的点心铺还要好吃。”他放下点心，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是想订一批西域宝石和良驹——洛阳城里的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些稀罕物件，要是能拿到货，利润肯定丰厚。”

林越拿起银票看了看，上面写着五百两银子，数额不小。他将银票还给张启山，笑着说：“张掌柜不必急着付定金，先看看货物再说。阿古拉，你去把带来的宝石和良驹牵来，让张掌柜过目。”

阿古拉应声而去，很快就提着布包回来，还让人把那匹黑色的西域良驹牵到了议事房外的院子里。布包打开，数十颗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红色的似火焰，蓝色的如深海，绿色的像翡翠，看得张启山眼睛都直了。

“这颗红宝石，色泽鲜亮，质地通透，要是做成吊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张启山拿起一颗红宝石，凑近灯光仔细看，语气里满是惊喜，“还有这颗蓝宝石，比我在洛阳见过的都要好，我要了！”

他一连挑了十颗宝石，有红有蓝，还有两颗透明的水晶石，又走到院子里，摸了摸黑色良驹的鬃毛——马儿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肌肉结实，四肢修长，一看就是擅长奔跑的好马。

“这匹马多少钱？”张启山转过身，语气急切，“我要了，还有上次阿古拉掌柜说的那匹白色良驹，我也要！”

阿古拉刚要开口，林越笑着说：“张掌柜，这两匹良驹，每匹一百两银子；您挑的十颗宝石，一共三百两银子，总共五百两，正好和您带来的银票数额一样。”他之前和阿古拉商量过，给外地商人的价格会比本地百姓稍高一些，但也合理，不会让对方觉得吃亏。

张启山立刻点头：“好！就按林都尉说的价！我这就让人把银票给您，宝石和良驹我明天再带走——我还想在黑石镇多待几天，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西域特产，顺便和阿古拉掌柜订些羊绒毯，带回洛阳给夫人和女儿用。”

阿古拉笑着说：“张掌柜放心，羊绒毯还有不少，您想要多少都有，要是您喜欢，还能让部落里的妇人给您绣上花纹，比如洛阳城里的牡丹，保证好看。”

张启山听了，更高兴了：“那太好了！我夫人最喜欢牡丹，要是能有绣着牡丹的羊绒毯，她肯定开心！”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张启山说起洛阳的情况——洛阳城里商铺林立，有专门卖丝绸的“锦绣庄”，有卖茶叶的“茗香阁”，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开设的古玩店，对西域的宝石、良驹、羊绒毯需求很大。他还说，要是黑石镇的商路能长期稳定，他可以介绍更多洛阳商人来，到时候不仅西域特产能卖到中原，中原的丝绸、茶叶、瓷器也能通过商路卖到西域。

林越听了，心里很是高兴——这正是他开通商路的目的，让中原和西域的货物互通有无，让黑石镇成为连接两地的纽带。“张掌柜，要是您能介绍更多商人来，我们可以给您让利——比如每笔交易，给您抽一成的利，作为介绍费。”林越说，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主意，用让利的方式吸引更多中原商人来黑石镇。

张启山眼睛一亮，立刻答应：“好！我回去就给洛阳的朋友们写信，让他们尽快来黑石镇！”

送走张启山，林越和阿古拉去了西仓——赵衡正在清点茶叶和丝绸，看到他们来，立刻迎上来：“林都尉，阿古拉掌柜，你们来得正好，这批新到的丝绸，颜色比上次的更鲜亮，还有这雨前龙井，是刚从江南运来的，香气更浓。”

他打开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匹粉色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又打开一个陶罐，倒出一些茶叶，嫩绿的茶叶在掌心舒展，带着清新的茶香。

阿古拉拿起丝绸摸了摸，质地柔软，比西域城邦里卖的丝绸还要好：“这丝绸要是带到西域，肯定能卖个好价钱！部落里的妇人肯定喜欢，用来做衣裳，比皮袍轻便多了。”

林越点头：“这批丝绸和茶叶，除了给沙驼部的，剩下的都留给张掌柜和他介绍来的商人。赵衡，你把账目理清楚，每笔交易都要记好，不能出差错。”

赵衡应声：“您放心，账目都记在账册上，随时可以查。对了，李姑娘让我告诉您，妞妞又去马厩了，说要给那匹黑色良驹喂糖糕，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越笑着摇头：“让她去吧，只要别耽误吃饭就行。”他想起昨天妞妞还说，等天晴了，让周武教她骑马，现在怕是早就盼着天放晴了。

正说着，周武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林都尉，这是哨卡送来的消息，说巴尔图首领带着商队，已经过了黑风口，预计明日午时就能到黑石镇。”

林越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商队的人数和货物——有二十名骑兵护送，带来了五十匹羊绒毯、三十斤葡萄干，还有十匹西域良驹，另外还带了一些草原上的特产，比如风干的羊肉、马奶酒，说是要送给黑石镇的百姓。

“太好了！”阿古拉高兴地说，“巴尔图首领来了，就能和张掌柜他们谈谈去中原的事，还能敲定下次商队的货物。”

林越点头：“周武，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上午让亲兵去镇口接商队，再让驿站准备些吃食，炖上羊肉，煮好奶茶，好好招待巴尔图首领和商队的人。”

周武应声而去，林越又对赵衡说：“你去把给沙驼部的一百石粮食和五十斤茶叶准备好，明天巴尔图首领来了，就交给他们。”

赵衡点头：“早就准备好了，粮食在西仓的地窖里，茶叶装在陶罐里，都封了蜡，不会受潮。”

安排好这些事，林越走出西仓，往商栈后院的马厩走去。刚到马厩门口，就听到妞妞的笑声——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糖糕，喂给那匹黑色良驹，马儿低下头，轻轻咬着糖糕，尾巴还时不时晃一下，显得格外温顺。

“妞妞，别给马儿喂太多糖糕，小心它消化不良。”林越走过去，摸了摸妞妞的头。

妞妞抬起头，笑着说：“林叔叔，马儿喜欢吃糖糕，你看它吃得多香！对了，阿古拉叔叔说，巴尔图首领明天就来了，他会带草原上的风干羊肉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林越点头，“巴尔图首领还带了马奶酒，说是要和咱们一起喝。”

妞妞眼睛一亮：“马奶酒好喝吗？比葡萄酿还好喝吗？”

林越笑着说：“各有各的味道，明天你可以尝尝，不过只能尝一点点，马奶酒有度数，小孩子不能多喝。”

妞妞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我只尝一点点。”

这时，李青瑶提着食盒走来，食盒里装着午饭——有炖羊肉、炒青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林越，妞妞，该吃饭了。”她把食盒放在马厩旁的石桌上，“刚才张掌柜派人来说，他想下午去看看商栈的货物，让我帮忙介绍，我吃完饭就过去。”

林越点头：“好，你去吧，要是有什么事，让人来告诉我。”

三人坐在石桌上吃饭，阳光透过马厩的木栏洒下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妞妞一边吃馒头，一边说：“李姐姐，明天巴尔图首领来了，我能不能跟他要一匹小马？我想养一匹小马，每天都喂它糖糕。”

李青瑶笑着说：“你得问巴尔图首领愿不愿意，不过小马需要人照顾，你能照顾好它吗？”

妞妞立刻挺起小胸脯：“我能！我每天都会给它喂草、喂水，还会给它刷毛！”

林越看着妞妞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孩子，自从上次见到西域良驹，就一直惦记着要养一匹。

吃完饭，李青瑶去前院铺子找张启山，林越则带着妞妞去了镇东的河堤——上次春汛冲开的口子已经加固好了，赵衡还让人在河堤边种了一些柳树，说是柳树的根能固土，防止河堤再次被冲开。

站在河堤上，能看到西河里的水清澈见底，几只鸭子在水里游来游去，远处的田野里，百姓们正在耕种，牛叫声、锄头碰撞土地的声音，混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林叔叔，你看，那是什么？”妞妞指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几只大雁排成“人”字形，正往北方飞。

“是大雁。”林越说，“冬天的时候，它们会飞到南方过冬，春天来了，就飞回北方繁殖。”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头：“那它们明年冬天还会来吗？”

“会的。”林越点头，“就像商队一样，冬天的时候可能会来得少一些，春天来了，就会经常来，给咱们带来西域的特产。”

妞妞笑着说：“那太好了！我喜欢商队来，他们会带来好吃的葡萄干，还有好看的宝石。”

两人在河堤上待了一会儿，就往回走。刚到镇口，就看到王掌柜提着一个茶罐，从“平安茶铺”里出来，看到林越，立刻迎上来：“林都尉，听说巴尔图首领明天要来，我准备了两罐最好的明前龙井，明天您帮我送给首领，让他尝尝咱们中原的好茶。”

林越接过茶罐，里面的茶叶香气浓郁，笑着说：“多谢王掌柜，我一定送到。”

刘丰也从“丰裕布庄”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匹蓝色的丝绸，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林都尉，这匹丝绸是我特意让绣娘绣的，送给巴尔图首领，让他做件中原样式的袍子，也算是咱们黑石镇的心意。”

林越接过丝绸，连声道谢——黑石镇的百姓总是这样，不管是对中原商人，还是对西域商人，都充满了善意，这份心意，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回到商栈时，张启山正在前院铺子挑选羊绒毯，李青瑶在一旁帮忙介绍：“张掌柜，这匹蓝色的羊绒毯，上面绣的是草原上的雄鹰，您要是喜欢，可以买回去挂在书房里，既好看又暖和。”

张启山摸了摸羊绒毯，质地厚实，花纹精致，立刻说：“这匹我要了！还有那匹红色的，绣着骆驼的，我也买回去给我夫人用。”

阿古拉在一旁笑着说：“张掌柜要是喜欢，下次我让部落里的妇人给您绣洛阳的牡丹，保证和您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启山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回去就把牡丹的图样画下来，下次给您带来。”

一直忙到傍晚，张启山才挑好货物，带着随从回驿站休息。阿古拉也忙着清点货物，准备明天迎接巴尔图首领。林越则和周武去了哨卡，确认明天的迎接事宜——周武已经安排了二十名亲兵，明天上午在镇口列队迎接，还准备了一面写着“欢迎沙驼部商队”的旗帜，插在镇口的老槐树下。

回到通商署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青瑶已经做好了晚饭，有炒鸡蛋、炖豆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妞妞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个骆驼吊坠，正对着灯光看。

“林越，明天巴尔图首领来了，咱们要不要和他商量去草原的事？”李青瑶一边盛粥，一边说，“妞妞之前一直盼着去草原，现在商路也稳定了，正好可以去看看。”

林越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和巴尔图首领提一提，要是他同意，咱们下个月就去草原——正好可以看看草原的春天，听说草原上的春天，到处都是野花，很漂亮。”

妞妞听了，立刻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可以去草原放风筝，还可以骑小马！”

吃完饭，林越去了驿站，和张启山聊了聊明天迎接巴尔图首领的事——张启山说，他想和巴尔图首领谈谈合作的事，比如从西域采购宝石和良驹，再把中原的丝绸、茶叶卖到西域，双方互利共赢。

林越笑着说：“张掌柜放心，巴尔图首领是个爽快人，肯定愿意和您合作。明天我会帮您引荐，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张启山连连道谢：“多谢林都尉！要是能和沙驼部建立长期合作，我‘聚宝斋’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回到通商署时，已经是深夜。李青瑶和妞妞已经睡了，驿站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柳树枝条的声音。林越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星星——星星很亮，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他想起开通商路以来的点点滴滴，从腊月筹备商栈，到正月商栈落成，再到现在中原商人慕名而来，每一步都不容易，却也充满了希望。

他想起巴尔图首领明天就要来，想起张启山要介绍更多洛阳商人来，想起妞妞盼着去草原，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黑石镇的未来，就像这春天一样，充满了生机和希望，而他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条商路，守护好黑石镇的百姓，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繁荣。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周武就带着亲兵去了镇口，布置迎接的事宜——在老槐树下挂起旗帜，摆上两张桌子，准备好热茶和点心。阿古拉也早早起来，穿上了最好的皮袍，还让商队的人把带来的宝石和良驹整理好，准备展示给巴尔图首领看。

妞妞也起得很早，穿上了李青瑶给她做的新棉袄——粉色的棉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看起来像个小团子。她跑到马厩，给那匹黑色良驹喂了最后一块糖糕，说：“小马，今天巴尔图首领来了，我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了，你要乖乖的。”

吃完早饭，林越带着李青瑶和妞妞去了镇口。此时，镇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有提着篮子的妇人，有背着布包的商人，还有拿着玩具的孩子，大家都盼着能早点见到巴尔图首领和西域商队。

“来了！”周武忽然指着远处的官道，大声喊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黑影——为首的是一匹棕色的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褐色皮袍，腰间挂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正是巴尔图首领。他身后跟着二十名骑兵，每人骑着一匹马，马背上驮着鼓鼓的行囊，还有十匹西域良驹，由专人牵着，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巴尔图首领！”阿古拉大声喊道，快步迎了上去。

巴尔图看到阿古拉，立刻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和阿古拉紧紧拥抱在一起：“阿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