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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杰克号像一头濒死的巨鲸，拖着滚滚黑烟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歪歪斜斜地滑进“尘埃之海”外围的废品站星港。这地方的名字起得一点没错，放眼望去，整个星港就像个被巨神当垃圾场用的破铁桶，无数废弃的飞船残骸、采矿平台碎片和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太空垃圾，被粗大的金属链条和临时焊接的支架胡乱拼凑在一起，组成了停泊区、通道和所谓的“建筑”。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臭氧、还有某种**有机质混合的怪味，吸一口都呛嗓子。
哈克船长把船硬生生怼进一个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泊位，泊位接口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好歹是接上了。他一把拉下总闸，飞船发出一阵解脱般的颤抖，然后大部分系统熄火，只剩下几盏昏暗的应急灯苟延残喘。
“到地方了，小子。”哈克船长喘着粗气，独眼里满是血丝，一把抓过旁边半瓶浑浊的液体灌了几口，“赶紧滚蛋！老子这破船得好好喘口气，再跟你待下去，非得散架不可！”
陈默看着窗外这片无法无天的景象，心里直打鼓。这里比“微光”还要混乱和原始，几乎看不到任何统一的秩序，只有**裸的弱肉强食。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几块压缩营养膏，半壶水，播种者短刃，还有那两块光芒黯淡、甚至带着细微裂纹的星泪碎片。云歌给的数据芯片还在，但在这里能不能用，天知道。
“多谢船长救命之恩。”陈默真诚地道谢，虽然这老家伙脾气臭，但没他，自己早成星空尘埃了。
“少来这套！”哈克不耐烦地摆摆手，“人情两清！赶紧滚，别耽误老子修船！” 他顿了顿，独眼瞥了眼陈默，难得多了句嘴，“这鬼地方，拳头和废铁才是硬道理。你小子那点邪门歪道，机灵点用，能多活两天。”
陈默点点头，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推开吱呀作响的舱门，踏上了摇晃不稳的金属通道。
一出去，各种喧嚣和混乱扑面而来。不同种族的生物穿着五花八门的破烂装备，在狭窄的通道里挤来挤去，叫卖声、争吵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打斗声混成一片。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独自一人的陈默，目光在他相对干净的衣服和脸上扫来扫去。
陈默立刻压下帽檐，将【静】之符文的效果维持在最低消耗，尽力收敛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他像一条泥鳅，在人群中快速穿行，【危机直觉】全开，避开那些明显带着恶意的视线。
当务之急，是找到云歌说的那个接头人，“老吉姆”。但在这片巨大的垃圾场里，找一个情报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里的规则。
他看到一个看起来相对“正规”点的地方——一个用废弃飞船货舱改造的小酒馆，门口挂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写着“废铁酒吧”。里面乌烟瘴气，但至少有个能坐下的地方。
走进去，各种怪异的气味混合着劣质酒精的味道差点把他顶出来。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合成水。酒保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面无表情地把一杯浑浊的液体砸在他面前。
陈默小口抿着，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周围的谈话碎片。
“……黑蛇帮和锈带兄弟会又干起来了，就为了一条破矿脉……”
“……听说‘清理者’最近在招人，要去‘寂静坟场’捞东西，报酬高，但十个进去九个回不来……”
“……有谁认识会修老式曲速引擎核心的？老子出高价！”
“……最近生面孔不少啊，是不是外面又出什么大事了？”
信息杂乱，但陈默注意到，“清理者”和“寂静坟场”被多次提及，似乎是个危险但可能有机会的地方。他还听到有人低声抱怨星港的入境扫描系统又抽风了，很多人的假身份都差点露馅。
这是个机会！陈默心里一动。他的假身份是云歌准备的，理论上应该可靠，但如果能利用系统故障做点文章，或许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酒吧，朝着星港入口登记处的方向摸去。那里排着长队，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吵吵嚷嚷，几个穿着破烂制服、一脸不耐烦的工作人员在用老旧的仪器进行着敷衍的扫描和登记。
陈默仔细观察着那台嗡嗡作响、屏幕闪烁不定的老旧扫描仪。凭借从铁心和老烟斗那里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加上【神秘学感知】，他很快发现这机器能量波动极其不稳定，有几个识别模块明显老化，防御程序漏洞百出。
轮到他的时候，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名字，来源地，停留目的。”
“陈星，来自‘灰岩星域’，考古学者，来此进行学术考察。”陈默报上假身份。
工作人员把扫描仪往他面前一晃。就在光束即将扫过他的瞬间，陈默集中精神，将一丝微弱的灵能，混合着【静】之符文的效果，精准地干扰了扫描仪某个关键的能量读取节点。他不敢做太大改动，只是让扫描结果出现一点点合理的“信号不良”和“数据丢失”，使得他的身份信息看起来更加模糊不清，既通过了基础验证，又不会留下太清晰的记录。
扫描仪屏幕疯狂闪烁了几下，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工作人员骂骂咧咧地拍了几下机器，看着屏幕上断断续续的信息，嘟囔道：“妈的破机器！行了行了，过去吧！下一个！” 他随手扔给陈默一个粗糙的、刻着编号的金属牌，“临时身份牌，别丢了，在港口范围内有效。惹事的话，哼！”
陈默接过牌子，道了声谢，迅速离开。第一步，算是混进来了。
接下来是找老吉姆。他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那样太显眼。他在港口最混乱、信息流动最快的“废弃零件交易区”转悠，假装对一堆破铜烂铁感兴趣，实则倾听周围的谈话。
转了大半天，毫无头绪。老吉姆这个名字太普通了，而且干情报这行的，肯定藏得很深。就在陈默有些气馁，考虑是不是要冒险去更危险的区域打听时，机会来了。
他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皮夹克、贼眉鼠眼的家伙，正在跟一个刚下船、看起来像菜鸟的商人搭讪，低声推销着“绝对安全的路线”和“内部消息”。陈默认出那家伙是之前在酒吧里吹牛的一个小情报贩子。
等那菜鸟商人将信将疑地离开后，陈默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压低声音对那小贩说：“哥们，消息灵通吗？”
小贩警惕地打量了他一下，咧开一嘴黄牙：“那要看你想知道什么，以及……出不出得起价。”
“我想找个靠谱的修船师傅，我这有点老零件，想出手。”陈默抛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同时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摊位上的一块废旧电路板上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灵能波动稍纵即逝——这是他跟老烟斗学的，检验对方是不是“圈内人”的小把戏，如果对方有灵能感知，或许能察觉这异常精准的“接触”。
那小贩眼神微微一动，但很快掩饰过去，嘿嘿笑道：“修船？找瘸腿老王啊，手艺还行，就是价黑。至于零件嘛……”他凑近一点，声音更低，“得看是什么货色了。要是‘老古董’，或许有人感兴趣。”
陈默心中微动，感觉有门。“是比较老的型号，上面有些……看不懂的符号。”他暗示道。
小贩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突然，港口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一队穿着统一黑色简陋装甲、戴着骷髅面罩、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开始粗暴地盘查过往人员，尤其是新来的面孔！
是“清理者”！陈默心里一紧。这帮人势力很大，而且行事霸道。
“妈的，清理者的狗腿子又来扫荡了！”小贩低骂一声，赶紧收起摊子，“兄弟，改天聊！” 说完就要溜。
陈默一把拉住他，快速塞过去一小块能量电池（从破烂杰克号上顺的），“帮个忙，指条路，避开他们。”
小贩掂量了一下电池，飞快地朝一条堆满废弃管道的阴暗小巷努了努嘴：“从那儿穿过去，到‘生锈螺旋’下层，那边他们一般不常去。” 说完，猫腰钻进了人群。
陈默不敢耽搁，立刻闪身进了那条小巷。巷子又深又暗，到处都是垃圾和可疑的痕迹。他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清理者盘问和殴打的声音。
他加快脚步，在迷宫般的管道和废料堆中穿行。突然，【危机直觉】传来警告！前方拐角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和压抑的呼吸声！
他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紧贴墙壁。悄悄探头望去，只见两个穿着清理者制服的人，正将一个瘦小的、穿着兜帽的身影堵在死角。那个瘦小身影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
“老东西，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废了你！”一个清理者恶狠狠地说。
“各位大人……行行好，这就是点破烂，不值钱……”兜帽下传来一个苍老、带着哭腔的声音，但陈默敏锐地察觉到，那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镇定。
“少废话！”另一个清理者伸手就要抢。
就在此时，那“老者”突然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双与声音完全不符的、精光四射的眼睛！他手腕一翻，一道刺眼的强光猛地爆发！同时，几个小球滚落在地，爆开大团浓密的烟雾！
“妈的！是闪光弹和烟雾弹！”清理者大骂。
趁着混乱，那“老者”身形灵活得像只猴子，一脚踹在其中一个清理者膝盖上，借力就要从缝隙中钻出！
但另一个清理者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包裹！“撕拉”一声，包裹破裂，几块古老的、刻着奇异符号的金属板和一卷兽皮卷轴掉了出来！
陈默瞳孔一缩！那些符号的风格……和播种者的符文有几分神似！
“老吉姆！果然是你！这次看你在哪跑！”清理者看清了东西，更加兴奋。
老吉姆？！陈默心中巨震！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了接头人！
眼看老吉姆就要被制服，陈默来不及多想！他瞬间做出决定，必须救下他！
他深吸一口气，从藏身处猛地窜出！没有直接冲上去硬拼，而是双手连弹，将身上仅有的几枚自制、只有强光和噪音效果的简易震撼弹（用废零件和能量电池改的）射向清理者脚下和头顶的管道！
砰！砰！砰！
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噪音在狭窄空间爆发，暂时致盲和干扰了清理者！
“这边！”陈默用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句，同时一把拉起有些发懵的老吉姆，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追！别让他们跑了！”清理者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拉着老吉姆在黑暗的管道中夺路狂奔，【危机直觉】发挥到极致，引导着他选择最复杂的路线。老吉姆虽然年纪不小，但脚步异常灵活，紧紧跟着他。
七拐八绕，终于暂时甩掉了追兵。两人在一个堆满废弃引擎的黑暗角落里停下，大口喘气。
老吉姆扯下破烂的兜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但眼神异常锐利的脸，他上下打量着陈默，特别是看到他腰间露出的那个云歌给的微光符时，眼神微微一动。
“小子，身手不错。哪条道上的？为什么帮我？”老吉姆的声音不再伪装，低沉而沙哑，带着审视。
陈默平复呼吸，亮出微光符，低声道：“云歌让我来找你。”
老吉姆盯着微光符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陈默的脸，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半晌，他嘴角扯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那卷兽皮卷轴，拍了拍上面的灰。
“哼，那小子总算做了件靠谱事。”他收起卷轴，看向陈默，“不过，想从我老吉姆这儿得到消息，光靠一个信物可不够。”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巨大的垃圾场，又指了指港口外那片被称为“尘埃之海”的危险星域。
“小子，在这地方，情报就是命。想活命，先证明你的价值。帮我做件事，成了，你想要的，我自然告诉你。”
新的冒险，就在这片生锈的尘埃中，开始了。
（第119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