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桃夭的芬芳依旧浓郁地笼罩着曦光神庭,将战争的硝烟与血腥暂时隔绝在外。然而,这片由苏无言无意识力量催生出的、温柔而森严的堡垒内部,气氛却与花海的宁静截然相反。
主殿偏厅,原本用以待客的雅致空间,此刻一片狼藉。名贵的冰纹瓷瓶碎了一地,晶莹的碎片混合着飘落的桃花瓣。沉重的雕花檀木椅被掀翻在地,柔软的锦缎坐垫被撕裂,露出内里的填充物。厚重的织金地毯被掀开一角,皱巴巴地卷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味、桃花香,以及一丝属于幼兽的、充满警惕与攻击性的气息。
风暴的中心,是那个蓝灰色短发的小女孩。
她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双本该属于孩童的、此刻却盛满了惊恐、仇恨与巨大创伤的眼睛,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幼狼,死死地盯着房间里任何一个试图靠近的身影。她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珠,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她的双手并非握拳,而是五指箕张,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尖利,如同小小的、闪着寒光的狼爪,对着空气虚抓着,仿佛随时准备撕碎任何敢于侵犯她安全领域的生物。
几个负责照料的神庭侍者——一位年长的嬷嬷,一位强壮的石灵守卫,还有一位试图安抚的人族侍女——都远远地站着,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担忧。花精嬷嬷的叶片裙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石灵守卫坚硬的手臂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白痕,人族侍女的手背上则留下了三道清晰的血痕。显然,任何试图靠近、安抚或仅仅是递上食物的举动,都遭到了女孩激烈的、近乎本能的抗拒。
瀚站在稍远的地方,一向温润平和的眉宇间此刻也锁着深深的忧虑。他看着角落里那个充满攻击性的小小身影,又看了看满室的狼藉,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心疼:“唉,这小丫头,醒过来就在这里拆家,谁靠近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抓两下子。力气大得惊人,速度也快。现在整个神庭都因为她闹得鸡飞狗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的目光转向刚刚从外面调查归来的妹妹凝。
凝的身影出现在偏厅门口,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女孩身上。她缓步走到瀚的身边,眉头同样紧锁,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怜惜和洞悉一切的沉重。
“哥哥,”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并非针对女孩,而是针对她所查知的真相,“据我所知,那个被叛军攻破的村庄,是靠近沉沙隘口的一个亚人聚落,以狼人族为主。
瀚的眼神一凝:“狼人?可她……” 他看向女孩光洁的头顶和脖颈,那里并没有狼人族标志性的兽耳和尾巴
“是的,”凝的目光落在女孩那双充满野性的、带着非人竖瞳的眼睛上,肯定了瀚的疑惑,“她天生没有狼耳,也没有尾巴。在那种极其看重血脉纯正和力量外显的狼人聚落里,她被族人视为不祥的异类,是‘被大地诅咒的残次品’。”
凝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继续道:“当叛军裹挟着混沌仆从军如潮水般涌向那个村庄时,那些愚昧而懦弱的村民,竟然妄想着用献祭这个‘不祥的异类’来平息灾祸,祈求战争退散!他们把恐惧和绝望扭曲成了对更弱者的残忍!”
瀚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骤然变得沉重而压抑。
“结果呢?”
“结果?”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讽刺,“混沌源流岂会因献祭一个无辜孩童而止步?结果是那个村庄在叛军和仆从军的第一波冲击下就被屠戮殆尽,血流成河。而这个小丫头……”凝的目光再次投向角落,那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体绷得更紧,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加凄厉,“在被推上祭坛,即将惨遭毒手的那一刻,被无言的力量硬生生从屠刀下夺了回来。”
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意,问道:“她的身世呢?”
凝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复杂:“更讽刺的是,据幸存的、被我们救下的其他聚落边缘的亚人所说,这小丫头的父母……曾经是我们曦光神庭的侍者。”
瀚猛地看向凝。
“是的,”凝点头,“她的父亲是一名骁勇的狼人战士,母亲则是一位心灵手巧、擅长草药的羽族女子。前年,在一次清剿边境混沌兽潮的任务中,双双战死沙场,为守护九牧大陆捐躯。留下这年幼的孩子,成了孤儿。”
瀚的眼神变得无比沉痛。
“然而,那个村庄的村民呢?”凝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他们一面鄙夷这孩子的‘异类’身份,一面却心安理得地吞食着她父母用生命换来的果实。他们拿着这对英雄夫妇的阵亡抚恤和军功证明,向神殿索要了一批又一批的物资,美其名曰抚育英雄遗孤、重建家园。但事实上……”凝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虚无,“那些物资,最终一个铜板、一粒粮食都没有落到这孩子手里!她被彻底抛弃在村庄最边缘的破败草棚里,像野狗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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