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默是被冻醒的。
一种湿冷的、针尖般细密的寒意,透过身下简陋的铺盖,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睁开眼,看到砖窑入口缝隙处透进来的天光,灰白清冷,没有多少温度。
呼出的气息在眼前凝成一小团白雾,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陈默猛地坐起,第一个动作是去摸身边的陈平安。
孩子裹在几层旧衣服和一条薄毯里,小脸露在外面,鼻尖冻得有点发红,但呼吸均匀,还在熟睡。
陈默赶紧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孩子的口鼻——只留出呼吸的缝隙。
他搓了搓自己冰冷僵硬的手,又摸了摸平安的额头和脖颈,确认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南方人骨子里对寒冷的认知,和北方的现实完全是两回事。
陈默老家在最南边的沿海,冬天最冷时也不过是加件外套。
即便在末日流浪的这几年,多在华中、华北一带活动,像这样刚入秋(他甚至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九月)就冷得扎骨头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六六倒是精神抖擞,见陈默醒了,立刻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怕冷的意思,反而对这清冽的空气显得很适应。
哈士奇的血统在此时彰显无遗。
咪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毛发表面沾着些许晨霜,它跳上引擎盖,那里被昨夜的余温烘过,又正好被一缕晨光照到,它满意地蜷缩起来,开始慢条斯理地舔舐爪子,梳理毛发。
陈默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四肢,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
他拖着有些发麻没知觉的腿,晃晃悠悠的走到砖窑入口,拨开遮挡的木板向外望去。
荒野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枯草、瓦砾、远处光秃秃的树枝,都像撒了一层盐。
天空是那种高远而冷淡的铅蓝色,没有云,阳光惨淡,毫无暖意。
“这才刚进来(黑龙江)……”
他低声自语,声音因为干冷而有些沙哑,“刚进入秋天才没几天就这么冷,那么冬天真来了可怎么办?”
保暖,立刻成了和汽油、食物同等重要的议题。
车里虽然有空调,但那是烧油的,不可能一直开着,尤其停车过夜时。
他和平安需要更厚的衣物、被褥。
陈平安尤其脆弱。
陈默回到火堆旁,余烬早已冷透。
他重新点燃一些细柴,小心地吹燃,加了几块稍大的木块。
火光再次跳跃起来,带来有限的热量。
他顺手烧了半壶水,先给平安冲了早晨的奶,然后自己就着热水,啃了一块冰冷的压缩饼干,又把给咪和六六喂了一些食物。
此时,陈默胃里有了点东西,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但手脚依然冰凉。
必须尽快找到保暖物资。这附近看起来不像有城镇,或许能在废弃的农舍里找到些旧棉被、冬衣?但搜索意味着风险,也意味着消耗宝贵的白天赶路时间。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把还在打盹的平安用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特意多裹了一层毯子。
自己则将所有能找到的稍微厚点的衣服都套上了——一件破了洞的毛衣,一件单薄的外套,里面是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袖T恤。依然觉得冷风能钻进来。
车子启动,温度升上去后,空调开到暖风模式。
沉闷的轰鸣和逐渐升高的温度让车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平安醒了,好奇地看着车窗上因为内外温差而凝结的薄薄水雾,伸出小手去摸。
陈默设定好方向,继续沿着荒芜的乡道向西北前进。
今天的任务是:尽可能多赶路,同时高度留意路边任何可能藏有物资(尤其是汽油和冬装)的地点。
道路依旧难行。随着纬度升高,地势也开始有了微微的起伏。
路边的景色不再是单调的平原,开始出现一些低矮的丘陵,植被也稍微茂密了些,虽然依旧是落叶乔木为主,光秃秃的。
气温似乎比清晨升高了一两度,但阳光依旧没有力度,风吹在脸上,像钝刀子刮过。
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庄的轮廓。
十几栋红砖或土坯房散落在道路两侧,大多已经破败,屋顶塌陷,院墙倾倒。
村口歪着一块字迹模糊的石碑。
陈默减速,仔细观察。
村庄死寂,没有看到活动的身影。但那种寂静本身,就充满了不确定。
他需要决定:是绕过去,还是冒险进去快速搜索一番?他看了一眼油表,又看了看后座裹得严实的平安,以及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
“进去,快进快出。”他下了决心。保暖问题不能拖。
他没有把车开进村子,而是停在村外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土坡后面。
带上消防斧、羊角锤和一个空背包,叮嘱六六和咪咪留下看车(这次六六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服从了),他独自一人,猫着腰,沿着干涸的沟渠,向最近的一栋看起来相对完整的房子摸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