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的墨影 第36章 亡命鸳鸯与禁区门票

孽镜台那毁灭性的光柱冲天而起时引发的能量海啸，几乎将整个忘川迷途搅了个天翻地覆。蓝色的记忆数据流疯狂倒卷，绿色的鬼火路灯成片熄灭，无数扭曲的魂影在冲击波中尖啸着湮灭。

凌九霄只来得及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心，喉头一甜，眼前发黑，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那股力量坚定得甚至有些蛮横，硬生生将他从被能量乱流撕碎的边缘拽了回来。

噗通！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他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忍不住又咳出一口瘀血。

“咳……咳咳……妈的，地府这公共交通系统……差评！必须差评！”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骂骂咧咧，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闭嘴。”旁边传来白墨同样虚弱，却依旧带着冷硬质感的声音。

凌九霄艰难地侧过头，看见白墨就跌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靠着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微光的黑色晶石，脸色苍白得像纸，唇边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他闭着眼，眉头紧蹙，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那只刚刚抓住凌九霄的手，此刻正微微颤抖着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家伙……伤得比我还重？】 凌九霄心里咯噔一下，那股熟悉的、因为“亏本”而生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啧，麻烦！他要是倒了，我这仅剩的不到两天的阳寿找谁续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老、老大！凌老板！你们没事吧？！”阿元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这小鬼差运气不错，被冲得最远，但看起来没受什么实质伤害，就是魂体被吓得更加透明了。他飘过来，看着狼狈的两人，哭丧着脸，“完了完了，动静闹这么大，地府通缉令肯定已经发遍三界了！咱们成过街老鼠了！”

“闭嘴，晦气！”凌九霄没好气地打断他，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被刚才那阵冲击波随机甩到了某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不再是无边无际的蓝色数据平原，而是一片怪石嶙峋的黑色山谷，天空是永恒不变的幽暗，但远处隐约可见一片极其宏伟、仿佛由星辰构筑而成的庞大建筑群轮廓，无数巨大的、如同齿轮和光丝般的东西在其中缓缓运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规则波动。

“那是……轮回殿？”凌九霄瞳孔一缩，认出了那地方。地府核心中的核心，掌管众生轮回转生的终极机构。

而他们此刻所在的山谷，恰好位于那片宏伟建筑群的外围边界。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淡金色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轮回殿区域笼罩在内。光幕之上，不时有强大的神念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戒备森严。

“我们被冲到轮回殿禁区外围了……”阿元声音发颤，“这里巡逻的可是直属阎罗殿的‘轮回司’精锐鬼差，比孽镜台那帮家伙厉害多了！被抓到就真完了！”

凌九霄的心沉了下去。前有狼（轮回司），后有虎（孽镜台的追兵），简直是绝境。

“喂，白墨，”他看向依旧闭目调息的白墨，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还能动吗？想想办法啊大佬！再不想辙，咱们仨就得手拉手去投胎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阳寿将尽，你俩可是要带着记忆去畜生道报道的！”

白墨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依旧清澈冷静，但眼底的疲惫却难以掩饰。他看了一眼远处那符文光幕，又看了看凌九霄，声音沙哑：“去那里。”

“哪里？”凌九霄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指轮回殿禁区？“你疯了？！硬闯轮回司看守的禁区？嫌死得不够快？”

“不是硬闯。”白墨的目光投向山谷另一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嶙峋怪石半掩着的洞口。那洞口黑黢黢的，隐约有阴风从中吹出，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那里，有一条被遗忘的‘旧引魂道’，直通禁区内部，终点……靠近三生石。”

“三生石？！”凌九霄眼睛猛地亮起！能照见前世今生、洞悉一切因果的三生石！这正是他们最初的目标！如果能到达那里，或许就能搞清楚他们之间这该死的契约和那条诡异的淡金色因果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凌九霄狐疑地看着他，“地府活地图也没标注这么详细吧？”

白墨没有回答，只是支撑着站起身，身形晃了一下。凌九霄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古籍……记载。”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打算多说。

【又来了又来了！这混蛋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凌九霄内心疯狂吐槽，但眼下形势比人强，有希望总比等死强。

“就算有密道，轮回司的人又不是瞎子，能让我们大摇大摆进去？”凌九霄指出关键问题。

白墨从怀中（或者说魂体凝实的特殊空间）取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那枚已经有些黯淡的幽巡司腰牌，另一样，则是一张薄如蝉翼、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符纸。

“腰牌能干扰低级巡逻鬼差的感知，让我们被‘忽略’。”他解释道，然后将那张符纸递给凌九霄，“这张‘隐迹符’，能短时间完全遮掩气息身形，但对魂力消耗极大。关键时刻用。”

凌九霄接过符纸，触手冰凉，上面勾勒的符文复杂程度让他眼花缭乱。【好东西啊！这玩意儿在黑市能卖天价！】他下意识就想计算价值，但看到白墨那苍白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就一张？你呢？”

“我自有办法。”白墨语气平淡，转身朝着那个洞口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莫名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凌九霄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这张保命符，再内视一下自己那摇摇欲坠、恐怕撑不过一天的寿元灯……

【妈的，拼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这姓白的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吧？】

他一咬牙，把符纸小心收好，快步跟上：“喂，等等我！说好了啊，找到三生石，得让我先问！我得搞清楚我这阳寿到底还有没有救！”

阿元看着这两个一个比一个能作死的大佬，欲哭无泪，只能认命地跟上：“两位老板……等等你们可怜的导航兼钱包啊……”

三人（鬼）小心翼翼地避开天空中偶尔扫过的神念，如同幽灵般潜入那个隐蔽的洞口。

洞口之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漫长而漆黑的甬道。空气潮湿冰冷，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脚下是破碎的、似乎很久没有魂灵走过的石板路，寂静中只有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凌九霄和阿元的）声在回荡。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类似古代关卡的小型石殿，石殿的另一头，就是一扇紧闭的、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的巨大石门。石门之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文：【旧道】。

而在石殿中央，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古代甲胄的高大鬼将，他低着头，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抱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戟，周身没有任何生命或魂力波动，仿佛只是一尊在这里坐化了千万年的雕塑。

但当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时，露出的那双空洞眼眶中，骤然亮起了两簇幽蓝色的、冰冷的魂火！

“禁地……生者……止步……”

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仿佛来自远古的战意。

凌九霄脚步瞬间顿住，头皮发麻。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破败的鬼将，其体内蕴含的力量，远比外面那些轮回司的巡逻兵要恐怖得多！

【操！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还有个看门的老古董！】

白墨上前一步，将凌九霄和阿元挡在身后，他看着那苏醒的鬼将，手中悄然握紧了那枚幽巡司腰牌，指尖有微不可察的灵光开始汇聚。

“前辈，我等只为借道，前往三生石，并无冒犯之意。”

鬼将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顶到石殿的穹顶，锈蚀的长戟指向三人，幽蓝的魂火锁定了白墨。

“规矩……就是规矩……闯禁地者……杀……无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凌九霄看着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鬼将，又看了看身边伤重却依旧挺直脊背的白墨，感受着体内那即将走到尽头的阳寿……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喂，看门的，”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他特有的、混不吝的腔调，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死寂，“打个商量怎么样？你放我们过去，等我从三生石那儿回来，烧一百个，不，一千个纸糊的美人给你！保证个个前凸后翘，肤白貌美！”

白墨：“……”

阿元：“！！！”

鬼将眼眶中的魂火，似乎……剧烈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