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毛裤勒住躁动的战马,胸膛因暴怒而剧烈起伏。他刚从溃败的混乱中稳住阵脚,看着身后士兵涣散的眼神与满地狼藉,先前被箭雨击溃的羞恼与不甘,尽数化作冲冠的怒火。
他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刀刃直指泥人军阵列,声音如惊雷般在两军阵前炸响:“藏头露尾之辈!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夜风卷着雾气掠过,将他的怒吼送得更远。
他胯下的战马似也感受到主人的怒意,前蹄不断刨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嘶鸣。
阿史那毛裤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对面始终沉默的泥人军,见对方毫无回应,怒火更盛,又一次高喝:
“难道你们都是些装神弄鬼的懦夫?只会躲在甲胄后面放冷箭,连站出来说话的胆子都没有吗?”
“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语调,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示人,怕暴露了身份,日后被天下人耻笑?”
阵前的叫嚣声清晰地传到洛阳耳中。他站在泥人军阵列中央,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听着阿史那毛裤的挑衅,脸上不见半分波澜。
待对方的喊声渐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升起教旗,让他们看清楚,我们是谁。”
“是!”身旁的亲兵轰然应诺,转身快步传达命令。
不过片刻,泥人军阵列中便响起整齐的甲胄碰撞声。一面面绣着“大华教”三字的旗帜被士兵们奋力举起,猩红的旗面衬着黑色的字体,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席卷了整个阵列。
旗帜越升越多,很快便连成一片红色的海洋,每一面旗帜都在风中舒展,将“大华教”的名号,狠狠砸进南蛮军的眼中。
南蛮军阵中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先前两次溃败的恐慌还未消散,此刻看到这熟悉的教旗,士兵们脸上的惊惶更甚。
阿史那毛裤身旁的副将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声音发颤:“将军……是大华教!怎么会是他们?”
阿史那毛裤瞳孔骤缩,握着弯刀的手猛地收紧。
他先前满心以为,对面不过是某个新兴势力的军队。
或许是山林中的义军,或许是边境的豪强武装。
他甚至已经想好,若对方愿意沟通,便以“无意冒犯”为由缓和关系,若是实力尚可,说不定还能拉拢结盟,共同对抗。
可眼下,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大华教旗,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谁不知道大华教曾是搅动南境的大势力?
如今自己这边刚被泥人军(大华教)两次大败,兵力折损惨重,若是大华教真的重新集结,与大周军前后夹击,他们必将陷入两面受敌的绝境。
阿史那毛裤看着那片旗海,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与南蛮军的惊慌不同,殷副教主,此刻正捂着胸口,强压着心中的狂喜与震惊。
不久前,她还在为大华教的溃败焦头烂额。
教众四散,兵力锐减,她本已决定带着残余部众转进繁城,再寻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竟会有一支大华教的军队从天而降,还接连挫败了南蛮军!
“是我们的人!真的是我们的教众!”
殷副教主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猛地转过身,对着身边同样震惊的将领们下令,语气急切却充满力量:
“立刻传令下去,重新收拢溃散的教众,摆开防御阵型!我们的援军到了,这一次,我们要反攻!”
将领们如梦初醒,纷纷领命而去。
原本涣散的大华教教众,听到“援军”
二字,又看到远处那熟悉的教旗,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开始自发地向殷副教主的方向聚拢,混乱的场面渐渐有了秩序。
而不远处的大周军阵,虽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士兵们交头接耳,议论着那突然出现的大华教旗,但阵中的将领们却依旧面色淡然。
一名身披银甲的大周将领,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长枪,对身旁的副将笑道: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无论是南蛮军,还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华教,都不值一提。”
副将点头附和:
“将军说得是。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五十万征南军,如今对付这些杂兵,不过是用了七成战力,就算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风依旧在吹,大华教的旗帜在阳光下愈发鲜艳。
南蛮军的恐慌、大华教的振奋、大周军的轻蔑,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这片弥漫的疆场上交织,预示着一场更加惨烈的厮杀,即将拉开帷幕。
阿史那毛裤的声音里再也没了先前的狂傲,只剩下被两次挫败后的心虚与慌乱。
他勒着战马的缰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断逼近的大华教阵列,以及身后逐渐聚拢、重拾气势的溃散教众,只觉得后背发凉。
两面夹击的绝境已然成型,再不撤退,恐怕连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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