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再月光下,被厮杀声搅得漫天翻滚,阿史那毛裤勒着胯下乌骓马的缰绳。
他眯起那双惯于在热带雨林中视物的豹眼,扫过前方混战的疆场。
南蛮豹师的弯刀映着残月,正与泥人军那泛着土灰色泽的长矛绞缠在一起,有人被刺穿肩胛仍嘶吼着挥刀,有人踩着同伴的尸身往前扑,鲜血顺着兵器的缝隙往下滴,在沙地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印记,转眼又被后续的脚步碾成暗红的泥浆。
“这群泥疙瘩倒是耐打。”
阿史那毛裤喉间滚出一声低笑,腰间那嵌着红宝石的马鞭被用力握紧,目光却早已越过混战的人群,落在泥人军后方那片相对齐整的阵列上。
那是泥人军的中军所在,只要冲散那里,眼前这场胶着的厮杀便能顷刻逆转。
他猛地将马鞭高举过头顶,腕间银饰在风中叮当作响,声音穿透嘈杂的喊杀,清晰地传到身后待命的骑兵耳中:
“骑兵冲击,轻步兵跟上! 冲破泥疙瘩的中军,赏牛羊百头,女子三人!”
军令如雷,早已备好的南蛮轻骑兵立刻动了。
他们胯下的战马是和大周王朝交易时候上挑出的良种,额间鬃毛被编成小辫,蹄子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奔跑时只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骑士们俯身贴在马背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将弯刀斜挎在腰间,防止冲刺时被气流带偏,身上的兽皮甲片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
“哗啦”声。
不过是百米的距离,对这些日日在马车上奔驰的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之事。
马蹄扬起的夜雾在身后拉出长长的烟幕,原本混战的南蛮步兵听到身后的动静,纷纷往两侧退让,刻意在厮杀的人潮中让出一条仅容两骑并行的通道。
他们知道,这是属于骑兵的冲锋道,是撕开泥人军防线的利刃。
眼看最前排的骑兵已经越过厮杀的核心区域,马首即将踏入泥人军中军那片插着黑色旗帜的阵地,阿史那毛裤嘴角的笑意刚要扩大,眼角却瞥见泥人军阵列中闪过一道冷光。
“嗖——”
一支裹着黑铁箭头的箭矢破风而来,箭杆上的纹理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弧线,直取最前排那名骑兵的眉心。
阿史那毛裤见状,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仰头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笑声里满是不屑:
“晚了!泥疙瘩们,你们的箭射得太晚了!”
他勒住马,伸手指着那支即将命中目标的箭矢,声音带着草原将领特有的粗犷。
“若是在我骑兵刚动的时候放箭,或许还能借着力道阻上一阻。”
“可现在——”
话音未落,那名被瞄准的骑兵仿佛早有预料,猛地一矮身,将自己藏在马颈下方。
箭矢擦着他的兽皮甲掠过,只在马臀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跑得更快,蹄子狠狠踏在一名来不及躲闪的泥人军士兵肩上,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士兵便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看到了吗?”阿史那毛裤拍了拍马颈,目光扫过那些还在慌乱搭箭的泥人军弓箭手,语气中满是轻蔑。
“现在才想起放箭,不过是白费力气。”
“我豹师的骑兵,已经到你们跟前了!”
话音刚落,后续的轻步兵也跟了上来。
他们手持短矛,腰挎匕首,贴着骑兵的侧翼往前冲,专挑那些被骑兵冲散阵型的泥人军士兵下手。
短矛刺入身体的闷响、匕首划破皮肉的锐响,与战马的嘶鸣、士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在夜晚的月光下雾色漫天的疆场上,奏响了一场惨烈的战歌。
而阿史那毛裤则勒马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泥人军的阵地,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场仗,我赢定了。”
阿史那毛裤的轻蔑笑声还悬在半空,骤起的“咻咻”声便如密雨般砸破了疆场的喧嚣。
不是一支,也不是两支,而是从泥人军阵列深处,骤然迸发出无数道银亮的箭影,像是有人在刹那间打翻了装着星光的匣子,密密麻麻的箭矢划破夜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冲锋的南蛮骑兵攒射而来。
那景象太过骇人,连久经沙场的阿史那毛裤都下意识攥紧了马鞭。
先前还如潮水般往前冲的南蛮轻骑兵,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奔腾的马蹄声骤然卡顿,取而代之的是箭矢穿透甲胄的“噗嗤”声、战马吃痛的凄厉长嘶,以及骑士坠马时的闷哼。
最前排的那名骑兵刚躲过第一支箭,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三支箭矢便同时钉入他的眉心、胸间,腹中。
黑铁箭头穿透兽皮甲,从他的前胸穿出,带着滚烫的血珠,重重钉在泥泞地里。
他身体一僵,双手无力地松开缰绳,整个人从马背上翻落,重重砸在地上。
他胯下的战马失去控制,惊惶地扬起前蹄,却被紧随而至的箭雨射中眼窝,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正好压在后方冲上来的南蛮盾牌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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