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解剖中心的无影灯像冰铸的铡刀,将空气铡成凝固的方块。福尔马林的刺鼻混着血腥与脓液的**,沉甸甸压在舌根。楚乔阳的脖颈暴露在强光下,纱布剪开后,那片被强力胶反复灼烧的创口如同地狱熔岩冷却后的遗迹——深红糜烂的组织翻卷着,边缘炭化如焦土,深处是死寂的灰败。那股甜腻的橘子香精混合着苦杏仁胶水的死亡气息,顽强地穿透消毒水的屏障,钻进鼻腔。
徐海像一尊冰雕立在台边,深蓝帆布包坠在脚边如同铅块。他的目光是两柄淬冷的探针,穿透冰冷的空气,死死钉在咽喉深处那片撕裂的伤口上。那创口是地狱的豁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着糖霜的毒药。
主刀法医老陈的镊尖,如同最精密的昆虫口器,在肿胀糜烂的黏膜间谨慎游移。“创深直达环状软骨后壁…黏膜大面积撕裂…”他的声音透过口罩,带着职业性的冰层,冰层下是压抑的惊涛,“…等等!”
镊尖猛地悬停!在咽喉深处,靠近气管入口上方,一块被脓血和坏死组织糊住的深红区域边缘!
“吸引器!最低负压!”老陈的声音陡然绷紧!
细小的吸引头如同毒蛇的信子,探入创口深处,极其缓慢地啜饮着覆盖的脓血和粘稠分泌物。
创口深处的景象如同被毒液浸泡的油画,在强光下缓缓显影——
就在那片深红糜烂组织的边缘!紧贴着被腐蚀得如同白骨般惨淡的环状软骨!赫然嵌着一小块东西!
米粒大小!半透明!凝固的橘黄色!像一滴被地狱之火淬炼过的琥珀!表面糊满粘稠的血污和脓液,却在无影灯下反射出一种油腻、死寂的微光!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边缘,粘连着几缕极其细微的、如同融化后又急速冷却的、半透明的塑料薄膜碎屑!碎屑边缘,一个模糊的、被血污浸透的图案轮廓——一个歪戴着三角帽、眼罩斜挂的海盗骷髅头!
加勒比海盗宝藏糖!那颗凝固的橘子硬糖!
徐海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逆流!他一步上前,身体几乎撞到冰冷的解剖台边缘!充血的眼睛死死钉在那点刺眼的橘黄上!
是它!那颗糖!他亲手从沐诗婷书包侧袋里摸出来、沾着强力胶污渍、被他鬼使神差藏进口袋的糖!它怎么会…像一枚恶毒的图钉,深深钉进楚乔阳的喉骨?!
“异物深度嵌顿!”老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周围组织严重挤压撕裂!化学灼伤痕迹明显!符合…符合异物被强行塞入时剧烈挣扎导致的喉管撕裂!”
强行塞入?!
楚乔阳临死前那声被活生生掐断的凄厉惨叫!喷溅的鲜血!咽喉深处被硬物刮擦撕裂的剧痛!
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徐海的视网膜上!
“取出!立刻!保持形态!”徐海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封的肺腑里硬生生挤出!
老陈屏住呼吸,镊尖稳如磐石,精准地、如同拈起一片即将碎裂的薄冰,轻轻夹住了那块橘黄色异物的边缘!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如同粘稠糖浆被强行撕开的声响!
那块沾满污秽的橘黄色糖块!连同粘连的几缕凝固塑料薄膜!被极其缓慢地、完整地从糜烂的创面深处…剥离了出来!
镊尖移出创口。无影灯下,糖块如同被血与脓浸泡的琥珀,凝固的橘黄色糖体反射着油腻的死光。粘连的塑料碎屑边缘,那个模糊的海盗骷髅头,在血污中咧着嘴,无声狞笑。
“物证袋!”徐海的声音如同炸雷!戴着黑色橡胶手套的手如同闪电般探出!
糖块被瞬间封入无菌证物袋!密封!像封存了一滴来自地狱的毒露!
“创口深处!继续!目标:残留物!尤其是粘合剂及信息素痕迹!”徐海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冰层下是即将喷发的熔岩!
内窥镜如同冰冷的蛇眼,再次探入咽喉地狱。强光下,糜烂组织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
“基底组织多点状炭化!化学灼伤!符合高腐蚀性粘合剂反复侵蚀特征!”老陈的声音凝重如铅,“黏膜深层…发现微量半透明胶状物!嵌入组织间隙!形态…类似强力胶固化残留!”
“取样!GC-MS联用!目标:有机溶剂残留及潜在信息素成分!立刻!”徐海的声音淬着寒冰!
技术员的显微取样针,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刮取着那点微乎其微的致命残留。
市局审讯室。惨白的灯光是另一种解剖刀。单向玻璃后,余安晴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灰色囚服裹着颤抖的身体,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溺毙者。唯有一双眼睛,赤红的火焰在其中疯狂燃烧,死死焊在单向玻璃上,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阻隔烧穿。
徐海推门而入,深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冷硬的小臂。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沉稳无声。目光平静如深潭,落在余安晴那张因恐惧和狂怒而扭曲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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