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眼皮那微不可察的颤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莉莉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还活着!他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
“他……他刚才动了!”莉莉急促地对伊瑟琳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伊瑟琳星空般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她立刻再次将感知聚焦于静滞舱。“确实……意识活动有极其微弱的增强。不是苏醒的前兆,更像是……对外界刺激产生了某种深层的、无意识的反应。”她看向莉莉,语气凝重,“这很危险。深度静滞下的意识波动,极易受到干扰,可能导致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触发我们未知的防御机制。”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莉莉立刻唤醒杨教授的冲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不能唤醒他,难道就把他留在这里吗?”莉莉看着柜中那暗灰色的静滞舱,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留下他,于心不忍,更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带上他,则如同怀抱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每一步都可能举步维艰。
伊瑟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中,留下点点银色光屑。“强行带走完整的静滞舱不现实,它的质量和不稳定能量场会严重拖慢我们的速度,也极易被追踪。”她的目光落在静滞舱那几个简单的物理锁扣上,“或许……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伸出手,指尖萦绕着极其精密的银色能量丝线,如同最灵巧的外科医生,开始小心翼翼地探查静滞舱的外部结构。“我可以尝试……在不惊动内部主体意识的情况下,剥离并带走他的‘意识核心印记’和部分关键生命维持数据。这相当于制作一个便携式的‘意识备份’,虽然无法让他立刻苏醒,但能保证他的存在不被湮灭,并在未来找到安全环境和足够技术时,有机会‘重建’他。”
“意识备份?”莉莉对这个概念感到既陌生又震惊,“这……安全吗?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任何对意识的操作都存在风险。”伊瑟琳坦诚道,“尤其是他的状态如此复杂。但这是目前我们能做的、风险相对最低的选择。剥离过程会尽可能轻柔,主要风险在于数据转录的不完整性,以及……可能会激活他意识深处那些我们未知的‘加密’部分。”她指的是杨教授身上那混杂的能量特征和额头的暗红裂纹。
莉莉看着全息影像中杨教授苍白的面容,想起他曾经在团队中的博学与偶尔的固执,想起他揭示“摇篮”真相时的激动与背负的愧疚……她无法想象将他独自遗弃在这片绝望的废墟之中。
“请……请您这么做吧。”莉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带走他的‘备份’。”
伊瑟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她全神贯注,指尖的银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静滞舱外壳上几个极其微小的缝隙,开始进行这项精细到极致的手术。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伊瑟琳额头的菱形水晶光芒微微流转,显示着她正在消耗心神。
莉莉紧张地在一旁守护,毛球也安静地蹲坐着,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通道远方的动静。
几分钟后,伊瑟琳缓缓收回了能量丝线。她的指尖,悬浮着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不断缓缓旋转的、由纯净银色光点和些许翠绿、暗红色数据流交织构成的复杂光团。这就是杨教授的“意识核心印记”与生命数据备份。
而柜中的静滞舱,在剥离完成后,内部那微弱的心跳和能量波动似乎彻底归于沉寂,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空壳。
伊瑟琳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由某种白色金属制成的扁平小盒,将那个光团小心地引导进去。盒子表面亮起几道细微的纹路,随即恢复了平凡无奇的模样。
“完成了。”伊瑟琳将小盒递给莉莉,“妥善保管。它很脆弱,需要稳定的环境。‘翠星之种’的自然生命场可以暂时温养它。”
莉莉郑重地接过小盒,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属于杨教授的熟悉波动,小心地将其贴身收好。完成这件事,她心中的一块大石仿佛稍稍落下,但肩上的责任却更加沉重了。
“我们该离开了。”伊瑟琳感知了一下外界,“追兵的干扰即将被清除。我们必须在他们完成合围前,进入‘噬光林海’。”
她再次确认了方向,带着莉莉和毛球,迅速离开了这个废弃的控制节点,沿着另一条更加隐蔽、似乎通往遗迹更深处的通道前行。
通道逐渐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更加潮湿阴冷,墙壁上的金属锈蚀也更加严重,甚至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如同生物组织般蠕动增生的暗紫色苔藓,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能量辐射。江屿的意念传来警示,这些苔藓蕴含着微量的“虚无之潮”污染,需要尽量避免接触。
伊瑟琳撑起一个小型的银色能量护罩,将三人一兽笼罩其中,隔绝了那些不祥的苔藓。
“我们正在靠近遗迹的边缘,也是这片区域与‘噬光林海’的交界处。”伊瑟琳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向莉莉解释,“‘噬光林海’如其名,是一片连光线都会被吞噬的诡异森林。那里是‘破碎边界’中‘虚无之潮’污染相对较重的区域之一,物理规则混乱,感知严重受限,并且栖息着许多适应了黑暗与混沌的……危险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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