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体内发出的诡异低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莉莉心中激起惊涛骇浪。“钥匙”……指的依然是江屿?那个附身小杰的、扭曲重叠的声音,与“虚无之潮”不同,却又带着另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与深邃。它是什么?它口中的“通道”、“归来”又意味着什么?
溪流对岸,那三个暗蓝色制服的守卫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们没有再理会昏迷的小杰,而是背靠背形成防御阵型,头盔下的传感器疯狂扫描着四周的空气、地面,乃至那泛着油彩的溪流,试图找出那低语的源头,或者可能随之而来的威胁。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迅捷,透着一股长期应对未知危险的训练有素。
莉莉藏在树后,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江屿的意念如同最细微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对面,同时极力掩盖着她和毛球的存在。他能感觉到,那三个守卫的能量核心稳定而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更像是高度先进的……构造体?或者经过深度改造的士兵?他们与“收割者”那种霸道张扬的能量风格截然不同,更偏向于隐匿和效率。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分一秒流逝。丛林依旧死寂,只有风吹过怪异叶片的沙沙声和溪流单调的流淌声。那诡异的低语没有再出现,仿佛只是短暂干扰现实的幻听。
终于,其中一个守卫,似乎是队长,对着通讯器快速低语了几句,用的是一种莉莉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短促的语言。随后,他们似乎做出了决定。两人继续保持警戒,另一人则迅速从腰间取出几个扁平的、闪烁着蓝色微光的金属圆盘,走到昏迷的阿古、老陈、小杰和李瑾身边,将圆盘分别贴在了他们的额头和胸口。
圆盘亮起,发出稳定的低频嗡鸣。覆盖在四人身上的那层暗灰色能量薄膜仿佛受到了刺激,蠕动的速度加快,颜色也似乎加深了一些。四人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皱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依旧没有醒来。
“他们在……加固禁锢?”莉莉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强行冲出去无异于自杀。
就在这时,江屿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从极遥远之处捕捉到的信号。
“莉莉……注意……地面……阴影……”
莉莉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阴影。斑驳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怪木叶片,在她周围投下破碎的光斑和扭曲的暗影。起初,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很快,在江屿有意识的引导下,她注意到,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一片形状如同利爪的阴影,其边缘正在发生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那扭曲并非晃动,而是阴影本身的“质地”在变化,仿佛有更深的黑暗在其中凝聚、流淌。
紧接着,那片阴影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立”了起来!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是一团人形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浓郁黑暗,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存在感。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但莉莉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正从那团黑暗中投射出来,落在了她的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她怀中的“翠星之种”上。
毛球发出了一声极度恐惧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呜咽,蜷缩在莉莉脚边,瑟瑟发抖。
溪流对岸,那三个守卫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诡异存在,依旧紧张地警戒着可能来自空中的威胁。
那团人形阴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所站立的那片区域,光线似乎都被它吞噬了,显得格外黯淡。它缓缓地抬起了一只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手臂”,指向了对岸那三个守卫,以及被他们看守着的昏迷同伴。
然后,它那模糊的“头部”位置,转向莉莉,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冰冷而缥缈的意念,如同细微的冰刺,钻入了她的脑海:
“观察者……容器……”
“……时间……无多……”
“……‘清理者’……将至……”
“……‘门’……将启……”
“……‘钥匙’……必须……离开……”
这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仿佛信号极差。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莉莉浑身冰冷。
“清理者”?是指这些守卫吗?还是指别的?“门”将启?是星痕信标那样的门,还是……别的什么?它称江屿为“钥匙”,并催促离开?
“你是谁?”莉莉在脑海中急切地追问。
那阴影的意念波动了一下,变得更加不稳定:“……残响……记录者……的……影子……”
“……‘大寂静’……前……的……警告……”
“……不可……接触……‘源初暗影’……”
“……不可……回应……‘归乡呼唤’……”
“源初暗影”?“归乡呼唤”?莉莉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词汇的含义。
那阴影似乎耗尽了力量,人形的轮廓开始剧烈波动,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它最后“看”了江屿一眼,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决绝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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