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被官军“招安”,连带他那半生不熟的“惊雷子”技术一同进了京城,城西算是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王婆臭豆腐摊的常客们,偶尔还会津津乐道那日驴大师指点江山、废墟认亲的奇景。
灰驴对于少了一个可以交流“爆破心得”的人类略感遗憾,但很快就被新的乐趣吸引了注意力——年关将近,姑苏城内外开始弥漫起一股节日的氛围,其中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各处陆续出现的售卖烟花爆竹的摊档。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夜空中偶尔提前试放的、零星绚烂的烟花,深深吸引了小祸斗。这小家伙对巨大的声响似乎有天生的亲和力或者说,在经历了惊雷子炸鱼后,对普通爆竹已经无所畏惧,每每听到响声,就兴奋地竖起耳朵,摇着尾巴,甚至试图去寻找声音来源,叼回几个未燃尽的小爆竹回来献宝,吓得白芷赶紧从它嘴里抠出来。
灰驴对单纯的响声兴趣不大,但它那超越常驴的嗅觉和观察力,却让它从那些弥漫的火药烟气中,品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这一日,苏慕云受邀参加姑苏城中几个大商户联合举办的“年货品鉴会”,地点设在城中心最大的广场。说是品鉴会,实则也是各家展示实力、暗中较劲的场合。苏慕云本不欲带灰驴去那人多眼杂之地,但架不住灰驴自己用鼻子拱开了马车门,表示要去“考察市场,体察民情”,只得让它同行。
品鉴会现场果然热闹非凡,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广场东侧一字排开的几家烟花爆竹铺子的展位。为了吸引眼球,各家都不惜成本,将压箱底的大型烟花摆了出来,什么“金龙吐珠”、“百鸟朝凤”、“万紫千红”,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造型一个比一个夸张。
几家铺子的掌柜更是亲自站台,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家产品。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张记‘满天星’,升得最高,亮得最久!皇宫贡品同款工艺!”
“李记‘遍地红’!响声最脆,寓意吉祥,买回去保管来年红红火火!”
“王记‘七彩祥云’!色彩最艳,图案最美,放上天那就是一幅画!”
他们互相拆台,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当场放几个比比看,被维持秩序的差役拦了下来,只能互相瞪眼,空气中火药味(字面意义和引申义)十足。
灰驴慢悠悠地踱到这几个展位前,鼻子挨个在那些堆叠的烟花上嗅过。它听得懂人言,对掌柜们那些浮夸的吹嘘不置可否,但嗅完之后,它那大眼睛里却流露出明显的不满。
它用鼻子在地上划拉,评价毫不客气:
“张记,硝重,烟大,呛鼻。”
“李记,炭劣,声哑,难听。”
“王记,色杂,灰多,脏天。”
它这“品鉴”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驴成精了!还会点评烟花!”
“说得还挺在理!张记的烟是大了点!”
“李记的炮仗声是有点闷!”
那三位掌柜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被一头驴当众指出产品缺陷,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张记掌柜脾气最爆,指着灰驴怒道:“哪里来的畜生胡言乱语!你懂什么烟花制作?!”
李记掌柜也阴阳怪气:“苏公子,您家这驴管得也太宽了吧?连爆竹都要品头论足?”
王记掌柜相对圆滑,但脸色也不好看:“驴……驴先生,这烟花之道,博大精深,岂是……岂是闻闻就能断定的?”
灰驴对他们的反应嗤之以鼻。它用鼻子指了指张记那号称“升得最高”的“满天星”大烟花筒,又划拉:
“此筒,卷纸,松紧不均。”
“药线,埋深,三分。”
“点燃,必歪,或炸筒。”
张记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这驴说的……好像是他最近一批货确实存在的问题?但他嘴上岂肯认输:“胡说八道!我张记的烟花几十年口碑,从未出过差错!”
灰驴不理他,又走到李记的“遍地红”鞭炮前,鼻子嗅了嗅,划拉:
“火药,受潮,三成。”
“响声,不脆,如闷屁。”
“噗——”人群再次笑喷。闷屁!这比喻也太损了!
李记掌柜气得浑身发抖。
最后,灰驴停在王记那造型最华丽的“七彩祥云”前,仔细看了看那色彩斑斓的包装纸,又嗅了嗅,划拉:
“色料,廉价,含毒。”
“燃放,伤眼,呛喉。”
“华而不实,害人货。”
王记掌柜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这批次确实进了一批便宜色料……
三位掌柜被一头驴怼得哑口无言,羞愤难当,却又无法反驳,因为灰驴指出的问题,或多或少都切中要害。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一直蹲在角落默默整理自己那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土气的小烟花的中年汉子,忽然站了起来。他走到灰驴面前,没有像其他掌柜那样愤怒,反而带着一丝请教的态度,拱手道:“这位驴先生,目光如炬,小人佩服。小人姓赵,自家有个小作坊,也做些烟花。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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