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暖阳与裂痕的黏合
回程的动车,仿佛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赵江河和顾曼并排坐着,中间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不似以往那般亲密无间,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沉默,总算消散了。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稻田、村庄、远山,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赵江河几次想开口,寻找合适的话题,打破这层最后的薄冰,却又怕言多必失,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缓和。他只能时不时地用余光悄悄打量身边的顾曼。
她侧着头,看着窗外,脖颈的线条优美而脆弱,那条燕麦色的羊绒披肩随意地搭在膝头。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她似乎平静了许多,但眉眼间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和某种下定决心的疏淡。
最终,是顾曼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委里最近怎么样?二建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她主动问起工作,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赵江河立刻打起精神,斟酌着词句回答:“还在推进,安置方案的大框架基本定了,但在一些细节补偿标准和再就业渠道上,和他们的律师团队还有拉锯。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诚恳的汇报意味,“这次下来之前,我已经把后续的谈判要点和底线都跟晚晴和老李交代清楚了,他们也很有经验,应该能稳住局面。”
他刻意提到了苏晚晴和老李,而不是林璇,这是一种无声的澄清和保证。
顾曼“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评论,只是淡淡地说:“工作上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话题似乎又陷入了停滞。赵江河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回避核心问题。他转过头,目光真挚地看向顾曼的侧脸:“小曼,谢谢你还愿意跟我回去。”
顾曼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依旧没有看他,只是放在披肩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我不是原谅你了,赵江河。”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力量,“我只是……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重新审视和尝试的机会。但这不代表一切可以回到从前。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即使用最好的胶水黏合,裂痕也依然在那里。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信任,而这需要时间,也需要你实实在在的行动,不是你信里写的那些承诺,而是每一天、每一件小事上的体现。”
她终于转过头,目光清亮地直视着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赵江河重重地点头,心脏因她话语里的决绝和给予的微小希望而揪紧又松开。“我明白,完全明白。小曼,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我会用以后的所有时间,向你证明,我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懂得珍惜和分担的伴侣。”
他的承诺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决心。顾曼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真诚和悔意,心中最后那点坚硬的角落,也微微软化了一些。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轻轻说了一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到了我叫你。”赵江河连忙应道,甚至下意识地想将肩膀凑过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顾曼的肩上,动作小心翼翼,带着呵护珍宝般的谨慎。
顾曼没有拒绝,闭上了眼睛。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和墨水的气息,这气息曾经让她无比安心,如今闻起来,却夹杂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滋味。但不可否认,这份暖意和熟悉的包裹,让她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松懈的缝隙。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真的在列车规律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赵江河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如履薄冰的谨慎。他知道,回家的路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从他们踏回北江市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回归日常与无声的改变
回到北江市的家里,一切似乎恢复了原样,但又处处透着不同。
顾曼不再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打理好赵江河的一切。她依然会做饭,但只做自己那份,或者偶尔心情好时,多做一点放在冰箱,赵江河吃不吃,她不再过问。她不再帮他熨烫第二天要穿的衬衫,不再提醒他按时吃饭、带胃药。
起初,赵江河很不习惯。第二天早上,他手忙脚乱地找衬衫,发现皱巴巴的,只能自己笨拙地拿起熨斗,结果差点烫到手,还把衬衫熨出了一道尴尬的亮光。他看着镜子里穿着带亮光条纹衬衫的自己,无奈地苦笑。这就是他必须承受的“后果”,也是他学习如何自理的开始。
他没有任何抱怨,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开始学着设定闹钟提醒自己吃饭,在办公室和随身包里都备上了胃药。晚上回到家,如果顾曼已经休息,他会轻手轻脚地洗漱,然后睡在客卧——这是顾曼没有明说,但他主动遵守的界限。
他不再把家当成只是睡觉的旅馆,开始主动承担家务。洗碗、倒垃圾、擦拭灰尘……这些他以前几乎从不沾手的事情,现在做得虽然生疏,却异常坚持。某个周末的清晨,他甚至尝试照着手机食谱,煮了一锅半生不熟、盐还放多了的白粥,煎了两个形状古怪、边缘焦黑的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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