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抵达云溪古镇时,已是傍晚。秋日的夕阳给白墙黛瓦的古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炊烟袅袅,小桥流水,景色静谧而治愈。但赵江河无心欣赏,他提着简单的行李和那个装着心意的纸袋,根据母亲提供的地址,一路询问,找到了那家名为“清风”的民宿。
民宿不大,但布置得雅致清幽,院子里种着桂花树,香气馥郁。赵江河站在镂空的木门外,心跳如鼓。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气质干练的年轻女性,打量了他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找顾曼?”
赵江河连忙点头:“您好,我是赵江河。请问……”
“我是她同学,也是这儿的老板,你叫我阿雅就行。”阿雅侧身让他进来,语气不算热络,带着几分审视,“小曼出去写生了,估计快回来了。你先进来等吧。”
赵江河道了谢,跟着阿雅走进院子,在靠近水边的一个小茶座坐下。阿雅给他倒了杯水,便去忙自己的了,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谈。赵江河能感觉到对方隐隐的敌意,这让他更加坐立难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赵江河不停地望向门口,既期待又害怕那个熟悉身影的出现。他想了无数遍的开场白,在脑海里翻滚,却又觉得每一句都苍白无力。
就在他心神不宁时,门口的光线一暗。
顾曼背着画板,手里拿着速写本,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身形比离开时更显单薄,脸上带着一丝写生后的疲惫,但在看到院子里坐着的赵江河时,那疲惫瞬间化为了错愕,随即,眼神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近乎淡漠。
赵江河猛地站起身,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小曼……我来了。”
顾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落在他脚边的纸袋上,没有回应他的问候,只是淡淡地对阿雅说:“我回来了。”然后便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曼!”赵江河急忙上前两步,声音里带着恳求,“我们能谈谈吗?就一会儿。”
顾曼的脚步停在房间门口,没有回头,背影僵硬。
阿雅在一旁看不下去,开口道:“小曼,既然人都追到这儿来了,总要给个说话的机会。我去准备晚饭,你们……自便。”说完,她给了赵江河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桂花香得有些腻人。
顾曼终于转过身,靠在门框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姿势。她抬眼看向赵江河,眼神里没有怒气,只有深深的疲惫和疏离:“赵科长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这小地方来?是调研还是视察?”
这带着讽刺的称呼,像一根针,扎得赵江河心里一痛。他知道,她在用这种方式拉开距离。
“我是来找你的,小曼。”赵江河往前走了一步,将手中的纸袋递过去,语气低沉而真诚,“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都显得虚伪。这是我给你写的信,还有一些……我自己挑的小东西。我不求你立刻原谅,只希望你能看看信,给我一个……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和小心翼翼。
顾曼看着他眼底浓重的青黑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看着他捧着纸袋时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但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有些伤害,不是几句道歉、一份礼物就能轻易抹平的。
她沉默着,没有去接那个纸袋。
赵江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他没有放弃,依旧举着纸袋,目光恳切地凝视着她。
良久,顾曼似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纸袋,但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东西我收了。赵江河,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也看到了,这里地方小,不方便留客,镇上应该有旅馆。”
这是下逐客令了。
赵江河心里一阵失落,但他也知道,顾曼肯收下东西,已经是一个微小的进步。他不能逼得太紧。
“好,好,你休息。我……我去镇上找地方住。”他连忙说,“我就在镇上,不会打扰你。你……你好好看看信。”他又深深地看了顾曼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然后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民宿。
走出民宿,赵江河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的客栈办了入住。房间临水,推开窗就能看到潺潺流水和摇橹而过的乌篷船,景色宜人,但他却无心欣赏。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系在了那封已经被顾曼收下的信上。她会看吗?看了之后会怎么想?是会嗤之以鼻,还是会有一丝丝的动容?
这一夜,对赵江河来说,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民宿里,顾曼回到房间,将画板和速写本放下,看着那个放在桌上的纸袋,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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