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点方案的起草工作进入了攻坚阶段,赵江河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其中。然而,与顾曼的约定,他始终放在心上。他们又见了几次面,有时是周末一起去听一场关于宏观经济形势的讲座,有时是下班后看一场内涵深刻的电影,更多时候,则是在博物馆、书店或者某个安静的咖啡馆,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这是一个周日的傍晚,两人刚从省图书馆出来。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他们没有立刻乘车,而是沿着护城河边的林荫道慢慢走着。
“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代人挺幸运的,也挺艰难的。”顾曼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短发,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有机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接触到新的思想,但也要面对前所未有的变革和冲击。就像这些国企,不改是等死,乱改是找死。”
赵江河深有同感,他最近对这句话体会尤为深刻。“是啊,关键是怎么改。是简单地一卖了之,甩掉包袱,还是真正从机制上动手术,让它焕发新生?这考验的不是勇气,更是智慧和定力。”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觉得,总得有人去做那些艰难但正确的事。也许过程会很慢,会遇到很多阻力,但只要能往前推动一点点,就是值得的。”
顾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金边,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近乎理想主义的光芒。这种光芒,在很多人身上早已被现实磨灭,却在他这里愈发清晰。
“你知道吗,江河,”顾曼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柔和与认真,“我第一次在钢厂见你,就觉得你和很多人不一样。你不是那种只会抱怨环境,或者一味钻营关系的人。你身上有种……很扎实的东西,像树根,默默往下扎,然后努力向上生长。我很欣赏这一点。”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对他的欣赏。赵江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踢开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在其位,谋其政。在钢厂,就想把机器修好;在国资委,就想把交办的事情做好。至于其他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顾曼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笑了笑,“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尤其是在省城这个大染缸里。”
“所以我得不断学习,锻炼。”赵江河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身体和头脑,都不能松懈。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守住想守的东西,做成想做的事。”
他的话朴实无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顾曼看着他结实的手臂和挺拔的身姿,能感受到那平静外表下蕴含的蓬勃能量。这种介于沉稳与力量之间的气质,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吸引力。
两人继续往前走,话题渐渐轻松。顾曼说起她大学时采访遇到的趣事,赵江河则分享了钢厂里老师傅们的一些“江湖掌故”,气氛融洽而愉悦。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河边的路灯次第亮起。他们决定找个地方吃晚饭,便拐进了附近一条以小吃闻名的小巷。巷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息。
正当他们在一个卖糖油果子的摊位前排队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几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青年,围住了一个卖手工编织品的老奶奶,语气蛮横,似乎是嫌弃老奶奶的摊位挡住了他们“哥们儿”的摩托车,言语间推推搡搡,老奶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篮子里的编织品散落一地。
“你们干什么!欺负老人家算什么本事!”顾曼看不下去,立刻出声呵斥,她的记者本能让她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
那几个青年立刻调转了目标,眼神不善地围了上来。“哟,哪儿来的小妞,多管闲事啊?”为首一个留着长发的混混,嬉皮笑脸地伸手就想来摸顾曼的脸。
“拿开你的脏手!”赵江河动作更快,一步上前,将顾曼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在车间里训斥违规操作时的冷厉。他个子高,经过锻炼的身体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那长发混混被他的气势慑了一下,但仗着人多,又梗着脖子骂道:“你他妈谁啊?想英雄救美?找打是吧!”说着,一拳就挥了过来。
赵江河在钢厂多年,这种肢体冲突见过不少。他不退反进,侧身躲过拳头,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往下一拧,同时右腿膝盖不着痕迹地顶在对方腹部软肋。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是基于本能的防御和制伏,没有丝毫花哨。
“啊!”那长发混混痛呼一声,半边身子都麻了,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另外几个混混见状,叫嚣着要一起上。赵江河将顾曼往后推了推,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反击的姿势,那股在钢铁与机油中磨砺出的悍勇之气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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