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是帝国 第191章 少女的生辰（3）

猩红的波斯地毯在脚下延伸，香槟的气泡在无数水晶杯里欢腾上升。

克洛伊站在礼堂璀璨的灯光下，与每一位上前祝贺的宾客碰杯。

斯蒂芬教授在他身边，乐呵呵地接受着人们对装备部的赞誉，尽管事实上，那些“出人意料”的发明差点让两位王牌飞行员回不来。

远处出现一个身影，那是招生办的巴蒂斯塔·弗兰格尔。

巴蒂斯塔教授穿过喧闹的人群，步伐沉稳。

他手里也端着一杯香槟，脸上又没什么喜色。

他走到副校长身边，自然地与他碰了下杯，借着玻璃清脆的撞击声俯身过去，嘴唇微动。

副校长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他仰头将杯中残存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随即拍了拍两位教授的肩膀，声音洪亮：“诸位失陪一下，有个紧急通讯需要处理，大家务必尽兴！”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华丽的礼服下依旧挺拔，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去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离得最近的巴蒂斯塔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副校长总是这样……”他抿了一口。

斯蒂芬教授好奇地凑上来：“什么事了？”

巴蒂斯塔说：“我是说副校长的老毛病，每次遇到要紧急处理的事，不管是什么，手都会抖。”

克洛伊走到外面，朝教师区走去，路上，一个上完厕所准备回去的男学员被他喊住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副校长自己的办公室，副校长让他在门外等着。

办公室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远处礼堂隐约传来的喧嚣。

虽然黑漆漆一片，可副校长依旧没有开大灯，只是缓缓走过去，拧亮了办公桌上那盏精致的黄铜台灯。

昏黄的光晕驱散了桌前一片黑暗，将他穿着礼服的身影投在背后的书架上。

他没来得及脱下这身行头，直接抓起了桌上的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那是广州的联军司令部。

听筒里传来转接的忙音，他耐心地等待着。

“是我，克洛伊。”电话接通，他开门见山，“有什么事情？”

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眉头微皱，等对方说完，他轻轻点了点头：“行吧……”

即将挂断，他又补充：“东西准备好了吗？我需要最新的……好，派人送到学院，我会安排人接应，对，现在。”

挂断电话，他独自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闭上眼睛。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的、属于庆典的模糊音乐，礼服坚硬的领口硌着他的脖子，但他似乎毫无所觉。

没过多久，窗外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由远及近的轰鸣声，缓缓停歇。

片刻，办公室门外响起谨慎的敲门声。

“副校长，您要的东西。”那位男学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进来。”

门被推开，男学员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文件箱走了进来，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

“可以走了。”副校长打开抽屉，伸手挥了一下，这位男学员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副校长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眼镜戴上。

他打开文件箱的卡扣，里面是几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以及一份装订好的报告，起来信息量都很大。

他先拿起那份报告，就着台灯的光线翻看起来。

同时，他再次拿起了电话。

联军司令部的电话很快又被接通，他直接对接的人说：“给我接格瓦尔上校。”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长，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嘈杂，能听到脚步声和仪器运行的微弱背景音。

格瓦尔上校此时刚进入情报室，便看见桌子上电话响了，他大步走过去一接。

终于，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副校长先生？听说你们今晚搞了个大派对？”格瓦尔上校的声音疲惫，语气还算轻松。

“士气激励是必要的，你知道的。”副校长寒暄着，目光快速扫过报告上的图表和数据，“感谢你们对贵校的配合，需要的报告我收到了，打电话是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我们那只‘蝴蝶’的最新情况。”

格瓦尔上校的语气凝重起来：“它被命中后，确实向东北方向逃窜，进入了南岭山脉，按轨迹看，很可能即将进入江西，但问题是……”

他顿了顿：“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和派出去的侦察机，它周身的生物风暴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减弱，风暴的破坏力已经骤降到普通台风级别，甚至还在持续快速衰减。”

副校长翻动报告的手停住了，他翻到了后面附着的航拍照片。

高分辨率的黑白影像上是南岭山脉郁郁葱葱的丛林和崎岖的山地，稀疏的云层下，一片宁静，根本看不到预想中那庞大如山峦的巨兽身影。

“照片我看过了，”副校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风暴减弱是好事，但……怪兽呢？消失了？”

“这正是最可疑的地方。”格瓦尔上校的声音带着困惑，“风暴强度急剧降低，能见度变好，但我们的侦察机反复去看了它最后消失的区域，就是拍不到它！那片区域现在还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哦？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么大只生物……“

“各种照片显示就是这样，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当地，居然连一例目击报告都没找出，很奇怪。”

能量读数呢？”副校长追问，指尖点着报告上一项持续处于高位的能量监测数据。

“不愧是你，这就是关键！”格瓦尔上校语气加重，“我们几位权威专家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经过具体的能量检测显示，那片区域的夜族生物能量反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烈集中了！非常强大的能量信号。”

体积变小？能量集中？浓烈的生物能量？

几个关键词在副校长脑中飞速碰撞，擦出令人不安的火花。

他猛地靠向椅背，眼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眯起。

一个在夜族研究领域堪称禁忌的猜想浮上心头。

伊卡欧利斯……它在自身的法咒护盾被生物结晶导弹击破后，意识到了人类已经掌握了能够真正伤害到它的武器。

那四枚导弹很可能确实对它造成了不小创伤。

而维持那种规模的生物风暴，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能量消耗……

所以它选择了一条更高效、也更危险的路径……反向吸收了维持风暴的能量，用来修复自身。

或者进行某种形态上的转化？

将庞大易于被锁定攻击的巨兽形态转化为更灵活隐蔽，同时也更危险的一种形态？

只有人化！

这个词如冰锥刺入副校长的思维。

作为夜族君王，高阶种拥有改变自身形态的能力，这在学院典籍中并非没有记载，只是亲眼见证，尤其是见证如此恐怖的存在进行这种转化，带来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侦察机拍不到它。

它很可能已经不再是那个遮天蔽日的巨兽，它可能化为了人形，隐匿在了茫茫的林海与山峦中！

“我大概明白了……”副校长深吸一口气，“感谢你的情报，格瓦尔，这事，可能有点麻烦了。”

“你们打算怎么做？”格瓦尔上校问。

“搜寻。”副校长斩钉截铁地说，“它受了伤，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适应新形态，这是找到它，甚至解决它的唯一机会……我会尽快安排人手。”

结束与格瓦尔的通话，副校长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这一次，他脸上的从容几乎消失。

“接韶关联络点，找斯莱特或伊芙娜。”

等待接通的短暂时间里，他快速翻阅着斯莱特和伊芙娜的近期报告。

他们在韶关的任务执行得挺不错，可以说刚一到那就处理了一起月影组织的骚扰，当地情况相对稳定。

安和那对双胞胎也在那里，安然无恙。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斯莱特略显轻快的声音：“副校长？哎呀，我已经听说了，庆功宴怎么样？真是……”

“听着，斯莱特，”副校长打断了他，语气严肃，“庆功宴还没结束，你们在韶关的任务暂时中止，有新指令，最高优先级。”

电话那头的斯莱特立刻安静了下来。

“目标可能已在南岭山脉区域完成形态转化，潜藏了状态，我需要你和伊芙娜与另外一些人立刻动身前往，进行搜寻和确认，坐标和目前掌握的情报会通过加密线路发给你们。”

“形态转化？”斯莱特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副校长，您的意思是……它……变成了人？”

“这是目前较为合理的推测了，它没有理由无缘无故消失，记住，极度危险！它的力量核心并未消失，甚至可能因为能量集中而更具威胁，你们都是c级学员，任务是搜寻、确认、监视，非必要绝不接触！一旦发现踪迹立刻上报，等待进一步指令，明白？”

“明白……”斯莱特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轻松荡然无存。

“装备部会为你们准备专门的探测设备的，我会协调当地资源为你们提供必要支援，动作要快，我们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

挂断电话，副校长摘下了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华丽的礼服此刻感觉像一副沉重的铠甲。

他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猎物，是一头受伤的、化为人形的……君主。

而他派出的猎人是学院年轻一代的精锐，他们刚经历一场辉煌的胜利，却又要立刻投入一场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的追踪。

副校长回到办公桌前，看着那份摊开的报告和旁边空了的香槟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并非山穷水尽。

没过一会，电话打过来了，他随手一接，打来的人居然是校长。

“校长？”克洛伊有些惊讶，“您怎么打过来了？”

“我给我的学院打电话，不行吗？”

“那倒没那个意思……”

“克洛伊，跟你说话挺无聊的，不过我也知道你现在不太好过吧。”

克洛伊的耳朵立了起来，他连忙问：“校长你是？”

“情报刚才我也收到了。”

克洛伊完全精神起来：“不知道校长您有没有什么方案。”

“看来克洛伊你已经忘了那1000位学员。”

“没……他们根据您的命令一直被部署在大陆上，所以今晚的庆功宴，他们是没法参加了。”

校长在电话中的声音低沉：“那这个时候，他们不回来，能干什么呢？”

克洛伊马上跟上：“那校长您的意思是，让这些学员去围堵它？”

“我想不光是要围堵，接下来呢？重创它也好，杀死它也罢，我们对夜族不需要丝毫的容忍和怜悯，这也是我们建校以来一直坚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