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法医中心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宋清砚靠在办公椅上,指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前总晃着前两夜梦境里的画面 —— 义庄的霉味、死者七窍的血珠、骨骼上的齿痕,像刻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连续两夜被噩梦纠缠,他眼底布满红血丝,疲惫像藤蔓一样缠绕全身,可大脑却异常清醒,那些跨越古今的细节在脑海里反复冲撞,找不到出口。
终究抵不过生理的极限,倦意如潮水漫过意识,他头一歪,靠在椅背上,很快沉入了睡眠。这一次,梦境没有拖沓,直接将他拽进了一片比前两次更阴冷的黑暗里。
还是南宋临安府,却既不是郊外义庄,也不是市井小巷。眼前是一座废弃的木工作坊,屋顶破了几个大洞,月光透过破洞漏下来,在地上投下零碎的银辉,像撒了一地冰冷的碎霜。工坊里杂乱地堆着刨子、凿子、锯子,还有一堆半成品的木盒,蒙着厚厚的灰尘,边角却隐约能看出精致的弧度 —— 和师傅说的 “齿形毒针盒”,和林峰画的作案设备收纳盒,有着莫名的相似。
空气里弥漫着木头腐烂的酸气,还混着一股淡淡的金属腥气,不是血腥,是那种冷硬金属长期搁置后散发出的阴寒气息,钻进鼻腔里,冻得人鼻尖发紧。宋清砚站在工坊门口,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脚下的布鞋踩在散落的木屑上,发出 “咯吱”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工坊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觉得胸口压着一股莫名的恐慌,像有什么东西正躲在工坊深处的阴影里,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他下意识地往里走,目光扫过那些半成品木盒,心脏猛地一缩 —— 其中一个木盒的盒面上,刻着细小的花纹,线条走势和林峰实验日志里画的锯齿纹路,有着惊人的契合度。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工坊最里面传来。
“嗒…… 嗒…… 嗒……”
步伐很慢,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鼓点上,精准地敲在宋清砚的心跳上。他猛地顿住脚步,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僵硬地转过身,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工坊深处一片漆黑,月光照不到那里,只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深色的长袍,料子粗糙却平整,勾勒出单薄却挺拔的轮廓。最让人胆寒的是他的脸 —— 被一个青铜面具完全遮住,面具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狰狞。
面具是兽形的,额头上有两个弯曲的尖角,打磨得异常光滑;眼睛是两个深陷的黑洞,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线;鼻子是一个小巧的圆孔,嘴巴的位置刻着几道细密的纹路,像排列整齐的牙齿,又像某种诡异的符咒。面具的边缘有一圈繁复的花纹,纹路之间嵌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年代久远的铜锈。
宋清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他想逃,想喊,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那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不慌不忙,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纤细苍白,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和粗糙的衣袍、狰狞的面具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距离越来越近,宋清砚能清晰地看到面具上的纹路 —— 那些花纹不是随意雕刻的,更像是某种机关的结构图,线条转折、节点分布,和他记忆中古代齿形毒针盒的内部构造,有着隐秘的关联。尤其是面具嘴角那些 “牙齿” 纹路,间距、角度,竟和现代死者骨骼上的齿痕隐隐对应。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宋清砚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很可能就是古代那起连环机关杀手案的真凶 —— 是他制作了齿形毒针盒,是他杀了那些独居者,留下了和现代案件一模一样的齿痕。
面具人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个动作很轻微,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宋清砚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从面具的黑洞里射出来,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一寸寸扫过,让他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
宋清砚想不明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具,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可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这样被人打量过,曾近距离感受过这样的阴寒气息。
面具人抬起右手,缓缓朝着宋清砚的脸伸过来。他的指尖很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距离宋清砚的脸颊越来越近,那股金属腥气也越来越浓。宋清砚想躲,可身体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靠近,感受着越来越重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对方扼住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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