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临时搭建的勘查帐篷里,帆布被午后的风掀得微微晃动,阳光透过帆布缝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宋清砚站在帐篷中央,指尖捏着装有暗红色黏土样本的证物袋复制品,袋身标注的 “对照样本” 字样清晰可见 —— 原件已由小林用密封箱装好,贴上 “加急” 标签送往技术科,而这一份,是他特意留下的,为的就是能在等待检测结果时,随时比对分析。
他抬手将证物袋举到眼前,对着帐篷顶部悬挂的应急灯仔细观察。灯泡发出的白光透过透明塑料袋,将那点比米粒还小的黏土碎屑照得纤毫毕现:深暗红的色泽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不像工地黄土那样带着粗糙的颗粒感,也没有血迹干涸后那种暗沉的结痂质地,反倒像是被水磨过千百遍的细粉,紧紧嵌在死者鞋底纹路的缝隙里,仿佛是特意留下的标记。宋清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证物袋表面,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死者鞋底的状态 —— 这黏土嵌得太深了,绝不是偶然沾染。
“陆哥,技术科刚回电!” 小林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快步冲进帐篷,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技术科发来的实时进度,“他们说已经启动了 X 射线荧光光谱分析仪,初步检测排除了血迹的可能,还说黏土里似乎含有微量的氧化铁,具体成分得等光谱分析图谱出来,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对了,技术科的张姐说,会同步把数据导入明城周边土壤数据库比对,一旦有匹配项,立刻给我们发消息。”
小林顿了顿,又补充道:“沈队也到了,他带着人去排查工地的材料库和水泥搅拌区了,临走前特意让我问问你这边,有没有新的发现。”
宋清砚点点头,将对照样本小心地放在铺着白色勘查布的折叠桌上。勘查布是全新的,边角还带着折痕,上面已经整齐摆放好了工地现场的黄土样本 —— 那是他早上让小林在脚手架周围、工人作业区和材料堆放点分别采集的,装在不同的密封袋里,袋身用马克笔标注了采集时间和位置。他拿起其中一袋标着 “脚手架下 01 号” 的黄土样本,打开密封袋,用镊子夹出一点放在手心,土块呈浅黄偏灰的颜色,颗粒较粗,指尖能明显感觉到细小的砂石和水泥碎屑,这是长期受建筑施工影响的典型土质。
“来,把载玻片拿过来。” 宋清砚朝着小林招手,自己则从勘查箱里取出两片干净的玻璃载玻片,分别放在桌上。他先用镊子从黄土样本中挑出少量碎屑,放在左侧载玻片上,再用另一块载玻片轻轻碾平,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易碎的瓷器;接着,他小心地打开对照样本的证物袋,用无菌棉签蘸取极少量暗红色黏土,涂抹在右侧载玻片上,同样碾成薄薄的一层,最后分别盖上盖玻片,将载玻片放在便携式显微镜的载物台上。
“你来看。” 宋清砚侧过身,让出位置,同时调整着显微镜的焦距,“工地的黄土颗粒直径大多在 0.5 毫米以上,你看视野里这些不规则的颗粒,大部分是石英砂,还有一些灰白色的碎屑,那是水泥残留,这是长期受建筑施工影响的结果;再看右边的暗红色黏土,颗粒直径不足 0.1 毫米,显微镜下能看到这种细微的片状结构,这是沉积岩风化后的典型特征,和工地的土质完全不同。”
小林凑到显微镜前,眼睛紧紧贴着目镜,一边看一边点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还真是!这么说,这黏土肯定不是工地里的?可李建国一直在工地干活啊,每天从宿舍到作业区,两点一线,鞋底怎么会沾上这种黏土?难道是他之前休息的时候,去过别的地方?”
“可能性不大。” 宋清砚摇了摇头,伸手从桌角拿起装着死者劳保鞋的密封袋。鞋子已经被清理过表面的浮土,但鞋面和鞋帮上仍能看到深浅不一的黄土痕迹,鞋头处的皮革裂开了一道小口,露出里面磨损的内衬。他指着鞋面解释道:“你看,死者的鞋面和鞋帮上,只有工地的黄土,没有其他地域的泥土痕迹,甚至连鞋缝里都没有夹杂别的杂质,这说明他近期没有去过远离工地的地方 —— 要是去过有这种暗红色黏土的区域,鞋面不可能这么‘干净’。”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密封袋里的鞋底:“而且你想,若是之前沾上的黏土,经过在工地的来回走动、踩踏,早就该被工地的黄土覆盖,或者被水泥地磨损掉了,不可能还这么完整地嵌在鞋底纹路深处,甚至保留着这么清晰的色泽。”
宋清砚的目光重新落回对照样本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轻响:“更关键的是,这种黏土的颜色和质地都很特殊。我昨天晚上翻看过你给我的明城地质简报,里面详细记录了明城及周边的土壤类型,主要是褐土、潮土和砂姜黑土,根本没提过有这种沉积岩风化形成的暗红色黏土。你现在再去补充查一下,重点看工地五公里范围内的废弃场地、采石场或者老矿坑,尤其是可能存在沉积岩地层的区域,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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