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冷硬的金属桌泛着寒气,将张强的影子拉得狭长而扭曲。他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牢牢锁在桌沿,深蓝色工装还沾着 “工友之家” 巷子里的水泥粉尘,左嘴角那道浅褐色疤痕在强光下愈发扎眼。自被押进这里,他便始终埋着头,指尖反复摩挲桌角一道磨旧的划痕,仿佛要从这冰冷的纹路里抠出一丝喘息的余地,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球,泄露了他心底翻涌的慌乱。
沈驰坐在对面,面前摊着厚厚的案卷,最上方的监控截图里,张强与王建军在建材市场争执的画面清晰可见。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烟身 —— 按规定审讯时禁止吸烟,这不过是他缓解连续办案疲惫的习惯。目光扫过张强微微颤抖的膝盖,沈驰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张强心头:“张强,上周三下午四点到六点,你具体在哪里?做了什么?把每一个细节都说清楚,别想着蒙混过关。”
张强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下意识地缩起,声音细若蚊蚋,还刻意压得沙哑:“我…… 我那天下午在建材市场找活干,跟几个工友闲聊到五点多,就回出租屋了,没去别的地方。”
“找活干?哪个工友?在市场哪个区域闲聊?” 沈驰追问,指尖在案卷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极具压迫感,每一下都像敲在张强的神经上,“我们查了建材市场当天所有出入口的监控,没拍到你找活的身影;问了常跟你搭伙的老李、老赵,他们都说那天根本没见过你。反而在下午四点,拍到你跟死者王建军在市场门口的梧桐树下吵架,你还动手推了他 —— 这怎么解释?”
“王建军” 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瞬间刺穿张强的伪装。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摩挲桌角的手指突然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我…… 我们就是吵了几句,就因为那笔装修款,他欠了我三个月,我找他要,他说没签合同就不给,还骂我傻,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 沈驰将一张打印清晰的监控照片推到张强面前,照片上,他正用左手狠狠推搡王建军的胸口,王建军踉跄着后退,脸色涨得通红,“吵几句需要用这么大的力气?需要在争执结束后,特意绕到没人的利民巷,把帆布绳藏进腰带里?又需要在下午四点五十分,出现在滨河公园西侧的监控盲区 —— 那个地方,正是王建军尸体被发现的上游,你去那里做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得张强抬不起头。他盯着照片里自己狰狞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沈驰敲击案卷的声音,和张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这时,一直坐在侧后方记录席的宋清砚放下笔,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专业的笃定,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张强的狡辩:“张强,我们在你出租屋床板下找到了那根帆布绳。技术科的检测报告显示,绳索材质是涤纶,与王建军衣领内侧提取的蓝灰色纤维,无论是成分、磨损程度,还是染色工艺,都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绳索表面残留的白色涂料,与你被捕时指甲缝里的涂料,经过光谱分析,匹配度高达 99.8%。”
宋清砚起身,将纤维比对报告和涂料检测报告一并推到张强面前,指尖点在报告上的数据表格处:“王建军颈部的勒痕宽度约 0.3 厘米,与帆布绳的直径完全吻合;勒痕左侧比右侧深 0.1 厘米,这与你惯用左手发力的习惯完全对应 —— 你长期用左手握锤子、拧螺丝,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力量比其他手指大,发力时自然会导致勒痕深浅不均。这些细节,都与尸检结果一一对应,你还想否认吗?”
张强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会留下这么多 “破绽”—— 那根藏在床板下的帆布绳,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涂料,甚至是握绳的习惯,都成了指向他的证据。“我…… 我没有…… 我没勒他……” 他想反驳,却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沈驰抓住这个机会,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力度:“张强,我们不是要逼你,只是要真相。从监控和证据来看,你不是蓄谋杀人,更可能是争执中情绪失控,失手酿成大错。但你要明白,现在隐瞒、狡辩,只会加重你的罪行;主动交代作案过程,配合我们查清真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里多了一丝共情:“我们查过你的家庭情况,你老婆在老家带孩子,孩子今年刚上小学,还等着你挣钱交学费、买新书包。你现在不说,等案子判了,他们一辈子都要背着‘杀人犯家属’的名声,在村里抬不起头 —— 你忍心让孩子因为你的隐瞒,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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