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晨雾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意,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把 “古玩一条街” 的后巷裹得严严实实。寅时末刻,天刚透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青石板路已被露水浸得发亮,缝隙里的青苔吸饱潮气,散发出混着泥土与朽木的味道。王桂英推着半旧的环卫车走在巷子里,竹扫帚划过地面的 “唰唰” 声在空旷的巷弄里格外清晰,偶尔带起几片被夜风卷来的枯叶,落在墙角堆积的旧木箱上 —— 那些箱子是前一天店铺收摊后丢弃的,有的还沾着零星瓷片、木屑,藏着古玩街特有的细碎痕迹。
她扫到 “天启阁” 后门时,扫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力道比预想中沉得多,竹柄差点从手里滑脱,虎口震得发麻。“哎哟,哪来的硬东西挡道?” 王桂英揉着手腕嘟囔,弯腰拨开眼前的雾霭。巷口早点摊刚亮起的昏黄灯泡,光线穿过薄雾,勉强照清了那团 “东西”—— 是个人,靠着 “天启阁” 的后门墙根蜷缩着,穿一件深蓝色绸缎唐装,衣料在晨雾里泛着暗哑的光,花白的头发贴在额角,脑袋歪向一边,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像尊被冻僵的石像。
晨雾绕着那人的衣角打转,王桂英心里发毛,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两步,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肩膀:“老师傅?醒醒啊,咋在这儿睡着了?天儿这么凉,再冻着可咋整?”
指尖触到的绸缎冰凉,底下的身体硬邦邦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王桂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后背 “哐当” 撞在环卫车上,车斗里的铁皮垃圾桶翻倒在地,空塑料瓶滚了一地,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炸开,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死人!死人啦!” 她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发颤,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掉,手里的扫帚 “啪嗒” 掉在地上,沾了满是露水的青苔。
巷子里的住户被惊醒,陆续有人推开窗户探头,看到墙角的人影,倒吸凉气的声音、议论声很快像潮水般涌来。住在巷口的张大爷披着外套跑出来,眯着老花眼往墙角看了看,突然一拍大腿:“这不是‘天启阁’的周老板吗?昨天我还在他店里看东西,怎么就……” 这话让围观人群瞬间炸了锅,有人掏出手机报警,有人急着给相熟的古董商打电话,巷子里很快乱成一团。
辖区派出所的警车十分钟后赶到,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老城区的宁静。民警小周跳下车,一边拉黄色警戒线,一边用扩音器驱散围拢的人群:“大家往后退,不要破坏现场!请目击者到这边登记,配合调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死者脸上的碎发 —— 那张脸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乌青色,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涎水,显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死者胸前别着一枚玉质徽章,上面刻着 “天启阁” 三个字,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破碎的铜镜,镜面朝下,边缘沾着些银灰色的细碎粉末。
“先确认身份。” 小周拿出对讲机,对着里面说,“查一下‘天启阁’的店主信息,死者疑似古董商周天启,需要快速核实。” 没过两分钟,对讲机那头传来回应:“确认了!‘天启阁’工商登记店主就是周天启,男,62 岁,主营宋代青铜器与古籍善本,近期在业内交流群里提到过刚收了一批宋代文物,人脉很广,不少商户都认识他。”
身份确认的消息在现场传开,民警们立刻分工:有人在巷口疏导交通,有人登记目击者信息,小周则带着一名同事走向 “天启阁” 虚掩的后门。门是老式的木门,门栓已经被撬开,撬痕新鲜,木头茬口还泛着白,显然是刚被破坏不久。小周戴上乳胶手套,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樟木、墨香与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 这是古董店特有的味道,却隐约透着一丝极淡的机油味,显得格外突兀。
店内的景象让小周皱紧了眉头:前厅的博古架上摆满了明清时期的瓷器、青铜器,从青花碗到铜香炉,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被翻动的痕迹;靠近柜台的位置,一个高约一米五的玻璃展柜被撬开,柜门歪在一边,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铺在底层的暗红色绒布,绒布上还留着一个长方形的印记,显然之前放着某件规整的物品;柜台后的抽屉被拉开,账本、票据、放大镜散落在桌面上,抽屉里还放着一枚成色极佳的清代和田玉玉佩,旁边的铁盒里装着几百元现金,都完好无损 —— 绝非抢劫作案的特征。
“目标太明确了。” 小周掏出手机拍照,镜头依次扫过展柜的碎玻璃、抽屉里的账本、博古架上的文物,“只偷展柜里的东西,其他值钱物件都不动,凶手肯定知道展柜里放的是什么,甚至提前踩过点。” 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是周天启的私人书房和藏品室,门锁完好,没有被闯入的痕迹。书房的书桌上摊着一本打开的线装古籍,书页边缘泛黄,封面上写着 “宋代善本”,旁边放着一支狼毫笔,砚台里的墨还没干透,显然是昨天还在使用,像是突然中断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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