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星光阶梯的瞬间,林暮野只觉周身被一股温和而庞大的能量包裹,仿佛置身于流动的星河之中。脚下的阶梯并非实体,每一步落下,都漾开一圈柔和的光晕,支撑着他们的重量。四周是深邃的、仿佛缀满无数星辰的穹顶,星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奥秘。
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那声来自谷外的冷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已远去,却在林暮野心中留下了一圈涟漪。追兵已至,铁柱和车夫留在外面,安危难料。但他深知,此刻回头已无可能,唯有向前,在天机阁寻得转机,方能化解外界危机。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又仿佛只在一步之间。不知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星光通道,立足之处,是一座悬浮于无尽虚空中的巨大平台。平台以不知名的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那片更加璀璨、更加接近的星穹。平台边缘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而在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仿佛由星辰本身凝聚而成的九层楼阁。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片瓦砾都闪烁着不同的星辉,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以古老的星纹书写着三个大字——天机阁。
一股苍茫、浩瀚、仿佛直面宇宙本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三人心神俱震,生出自身渺小如尘埃之感。
“福生无量天尊……此地,果真非凡俗所在。”玄诚道长手持拂尘,肃然起敬。
苏宛白也被这景象震撼,下意识地靠近林暮野一步,指尖净灵之气自然流转,似乎在与这片星穹产生微弱的共鸣。
就在这时,天机阁那两扇紧闭的、刻画着周天星辰轨迹的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门内并非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旋转的、如同银河般的旋涡光幕。
一个平和而悠远的声音,仿佛自星穹深处传来,直接在三人心中响起:
“身负宿缘,手持铃钥,穿星引而至。既入天机阁,需承‘问心’之试。过,则可询天机;败,则魂归星海。”
问心之试!
声音落下,不容他们多想,那旋涡光幕中便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将三人分别笼罩。
林暮野只觉眼前景象骤变!他不再置身于星空平台,而是出现在了一片熟悉的场景——那是1940年,地主家后的山岗!夜色深沉,冷风习习,他正打着手电筒,焦急地寻找那头丢失的小公牛。一切都与记忆中的那个夜晚重合,甚至连那股令人打颤的冷风都一般无二。
但紧接着,异变发生!前方的黑暗中,那个曾经一闪而过的影子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没有消失,而是缓缓转过身——赫然是长大后的、浑身浴血、眼神空洞的铁柱!铁柱手中,还提着地主家那两个小姐血淋淋的头颅!
“林兄弟……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们……”铁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悲伤。
景象再变!苏宛白被幽冥殿的人抓住,绑在木桩上,下方燃起熊熊烈火,她凄厉地呼喊着林暮野的名字。玄诚道长则被“影先生”分身捏碎了头颅,拂尘无力地垂落……
一幕幕最恐惧、最不愿见到的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在林暮野眼前飞速闪现,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强烈的自责、悔恨、愤怒、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这是幻境!是针对他内心最深处恐惧的拷问!
林暮野紧守灵台一丝清明,他知道这都是假的,是考验!但那些画面太过真实,情感冲击太过强烈!他体内内力翻涌,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爆发。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喜悦”铃铛,再次自发地散发出温和的暖意,一股纯净的喜悦之情流淌心间,驱散着那些负面情绪的侵蚀。同时,“哀伤”铃铛也传来淡淡的悲悯,并非加剧痛苦,而是让他以一种更超脱的视角,去“理解”这些幻象所代表的失去与无常。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他默念着山中独自练武时领悟的心诀,将那些幻象当作拂过山岗的冷风,感受它,却不被它带走。他看到了自己的恐惧,承认它,但并不屈服于它。他的信念,守护同伴、追寻真相的信念,如同定海神针,在纷乱的幻象中巍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林暮野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星空平台上,周身被汗水浸透,但眼神却更加清澈坚定。他看向身旁,苏宛白和玄诚道长也刚刚回过神来,脸色都有些苍白,显然也经历了类似的“问心”考验。苏宛白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悸,但看到林暮野安然无恙,便化为了安心。玄诚道长则长宣一声道号,眼神愈发深邃。
那星穹深处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
“心志坚定,灵台不昧。问心之试,通过。”
随着话音,天机阁大门内的旋涡光幕稳定下来,化作一条通往内部的星光大道。
三人相视点头,迈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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