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湍急的左岔水道中颠簸前行,将身后的杀喊声与那诡异的琴音一并甩远。林暮野立于船尾,目光如炬,依旧紧盯着后方,确认再无追兵,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那突如其来的琴音,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冷水,瞬间改变了战局,其效果之奇、时机之准,令人心惊。
“方才那琴音……”苏宛白也来到船尾,脸上惊魂未定,眼中却带着思索,“清越空灵,直透心神,竟能干扰阵法、震慑敌人,绝非寻常乐师所能为。”
玄诚道长从舱内走出,脸色凝重,拂尘轻摆,似乎在回味那袅袅余音:“此音暗合天道,有清心破妄、调和阴阳之妙。抚琴之人,必是精通音律之道,且修为高深之辈。只是……是友是敌,尚难断言。”
一直沉默摇橹的老船夫,此刻也沙哑开口:“那临水阁楼,老朽行船多年,也只听老辈人提起过,说是‘琴韵阁’,阁主神秘,极少见客,亦正亦邪。没想到今日竟能得闻其音,还出手相助……”
琴韵阁?林暮野将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在心里。无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客观上确实帮他们摆脱了绝境。他望向那早已消失在重峦叠翠后的方向,心中疑团更甚。这西北之路,尚未抵达天机阁,便已如此波谲云诡。
“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片水域,找个安全地方让铁柱大哥好好休养,我们也需从长计议。”林暮野收回目光,沉声道。
老船夫点头,更加卖力地摇橹。乌篷船在他的操控下,灵巧地避开暗礁漩涡,沿着愈发狭窄蜿蜒的水道前行。约莫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隐蔽的河湾,岸上有一处废弃的渔家小屋,周围林木掩映,颇为僻静。
众人决定在此暂歇。将铁柱安顿在屋内唯一的破旧床板上,玄诚道长再次检查其伤势,确认并无恶化,众人才真正松了口气。连续的精神紧绷和战斗消耗,让每个人都感到疲惫。
林暮野和苏宛白在屋外简单警戒,玄诚道长则盘坐调息。老船夫默默修补着乌篷船上被箭矢擦过的痕迹。
“暮野,你说那琴韵阁主,会不会与天机阁有关?”苏宛白倚在门边,轻声问道。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清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无可能。”林暮野沉吟道,“云想衣指引我们往西北寻天机阁,而琴韵阁恰好在此出现,并出手相助。或许,这本身就是天机阁考验或引导的一部分?又或者,琴韵阁是独立于天机阁的另一方势力,其目的与我们相同或相悖?”
他习惯性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着地图的轮廓。“无论如何,我们已无退路。天机阁,必须找到。”
是夜,月朗星稀。废弃的渔屋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疲惫却警惕的脸庞。铁柱在服下丹药后沉沉睡去,呼吸平稳。玄诚道长守在一旁,闭目养神。
林暮野与苏宛白轮流守夜。后半夜,轮到林暮野时,他并未待在屋内,而是悄然跃上屋旁一棵大树,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极目远眺,同时将感知扩散到极致。
夜风带来远处野兽的嚎叫和近处虫鸣,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然而,就在月过中天之时,他胸前的“灵犀符”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波动!这波动并非警示危险,而更像是一种……指引?方向,正指向西北更深处的群山!
他心中一动,立刻凝神感应。那波动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是星象指引?”林暮野想起玄诚道长提及天机阁精于星象卜筮,难道这就是寻找他们的方式?
他不敢怠慢,立刻记下波动的规律和指向。待到天明,他将此发现告知玄诚道长。
玄诚道长闻言,仰观天象,又掐指推算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林小友感知无误!昨夜确有星辰之力异动,其轨迹暗合奇门遁甲,指向西北‘隐龙山脉’深处。此乃天机阁接引外客的‘星引之术’,非机缘深厚或身负异宝者不能感应!看来,云想衣姑娘所指不虚,天机阁已然知晓我等前来,并给出了路径!”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有了明确方向,总比盲目寻找要好。
接下来的数日,他们弃舟登岸,雇佣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让铁柱能躺卧休养。按照“星引”指引,朝着隐龙山脉方向行进。越是深入西北,地势越是险峻,人烟愈发稀少。沿途他们也更加小心,昼行夜宿,尽量避开城镇,在林暮野超常的感知和苏宛白对恶意的敏锐下,数次提前规避了疑似幽冥殿的暗哨。
铁柱的伤势在平稳恢复,已能自行坐起,简单进食,虽然依旧不能动武,但气色好了很多,偶尔还能和众人说笑几句,冲淡了些许旅途的沉闷与紧张。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名为“落星坡”的山谷。根据玄诚道长解读“星引”,此处应是最后一个明确的指向点,再往前,便是茫茫群山,需要依靠自身去感悟那冥冥中的天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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