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191章 暗流再生与北客南来

秦安和秦汐点燃的药香微芒，如同在残碑渡口这片绝望泥沼中投入的一颗石子，虽然未能扭转乾坤，却实实在在地激起了一圈希望的涟漪。几个病情最重的孩童在高热退去些许后，保住了最后一口气，这近乎“神迹”的效果，让秦安和秦汐在流民中建立起了一种脆弱而奇特的威信。

他们不再是两个偶然闯入的陌生少年，而是被许多双眼睛赋予了“救命者”身份的、带着神秘色彩的存在。

然而，这份威信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那几个始终游离在人群边缘、未曾上前求药的汉子，目光愈发阴沉。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被称为“疤脸刘”的男人，他看着秦安和秦汐忙碌的身影，尤其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依旧有些分量的包袱（里面或许还有食物或更珍贵的药物？），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疤脸哥，看来那两个小崽子真有点门道。”之前被秦汐踹倒的汉子瘸着腿，凑在疤脸刘耳边低语，语气带着怨恨，“那药……怕是宝贝。而且你看他们那包袱……”

疤脸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恻恻地道：“不急。现在动手，犯众怒。等晚上……等他们都睡死了，或者，等这药彻底用完了，他们没了依仗……”他的计划很简单，趁火打劫。在这法度崩坏的荒郊野岭，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秦安并非没有察觉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借着维持秩序的机会，暗暗记下了那几人的位置和特征，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他悄悄将一把较为尖锐的碎石塞进秦汐手中，低声道：“晚上警醒些，可能有麻烦。”

秦汐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碎石，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心中既有紧张，也有一种被依赖、需要共同面对的责任感。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极度疲惫和高度紧张中度过。有限的草药很快消耗殆尽，后续只能依靠秦汐白天新采集到的一些药性稍次、但相对安全的替代品勉强维持。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但至少没有再出现恶化的迹象，对于这些早已习惯等待死亡的流民而言，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黄昏时分，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河滩，却洗不净那弥漫的绝望与污秽。秦安和秦汐退回他们的土坎，分享着最后一点点被雨水泡得发软的干粮。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秦安的伤口在潮湿和劳累下隐隐作痛，脸色苍白如纸；秦汐也因过度耗费心神感知草药和维持秩序而显得萎靡不振。

“安哥哥，你的伤……”秦汐看着秦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担忧不已。

“撑得住。”秦安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背，“熬过今晚，明天……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必须做出决断了，这里的危险（无论是瘟疫还是人心）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掌控的范畴。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于流民麻木脚步的、略显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混杂在雨声中，由远及近，引起了秦安的注意。

他警惕地抬头望去，只见雨幕中，两个相互搀扶、同样衣衫褴褛、却与周围流民气质略有不同的身影，正踉跄着向着残碑渡口走来。

那是两个男子。走在前面的一个，约莫四十余岁年纪，面容憔悴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泡，身上昂贵的丝绸袍子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泞，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质地和剪裁并非普通人家。他的一条腿似乎受了伤，行走时明显跛着，全靠旁边一个年纪稍轻、仆从打扮的汉子奋力搀扶。

这主仆二人，虽然落魄到了极点，眉宇间却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度与经年累月沉淀下的书卷气，与周围那些纯粹因饥饿而麻木的流民截然不同。

他们的到来，如同两颗石子投入本就涟漪阵阵的水面，立刻引起了流民们的新一轮张望。但大多数人也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便又缩回了自己的角落，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多了两个等死的人罢了。

然而，秦安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中年文士模样的男子脸上。

不知为何，在看到那男子的瞬间，秦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熟悉、悸动、甚至是一丝……血脉相连般的奇异感觉，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全身！

那男子的眉宇轮廓，那即使深陷苦难也无法完全掩盖的、依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气质……

一个尘封了八年、几乎被他强行压在记忆最深处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父亲他……他应该在北方，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或者……早已不在人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江南的荒僻渡口？还如此狼狈？

是错觉吗？是因为太累，太想找到线索而产生的幻觉？

秦安的脸色变幻不定，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安哥哥，你怎么了？”秦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两名新来的、气质特殊的不速之客，“他们……好像不是普通人。”

那主仆二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流民营地中这处相对“有序”的区域，以及被众人隐隐围绕着的秦安和秦汐。尤其是那年长的文士，他的目光扫过秦安时，似乎也微微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疑惑，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和痛苦所取代。

他们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秦安他们稍远的一处残碑碎块旁坐下，那仆从艰难地从怀里掏出半个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硬得像石头的饼子，递给文士。文士摇了摇头，示意仆从自己吃，然后便靠着冰冷的石碑，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发出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里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不甘。

雨，越下越大。

残碑渡口迎来了新的落难者，也似乎……带来了某种宿命齿轮开始转动的征兆。秦安按捺住狂跳的心和脑海中纷乱的念头，目光却再也无法从那个咳嗽不止的中年文士身上移开。

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