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142章 潜龙之邀与璞玉抉择

琅琊郡丞周明的官船离去已有数日，望海村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那股无形的波澜却并未完全平息。村民们劳作之余，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那日官差的狼狈、郡丞的威严，以及阿寿那愈发显得神秘莫测的身影。虽然秦寿依旧如常地与大家嬉笑玩闹，但在众人心中，他已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福气娃娃”，更像是一尊坐镇村落的守护神只，只是这尊神只平易近人，还带着一身烟火气。

秦寿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对他而言，赶走几个苍蝇般的胥吏，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都算不上动用真正的手段。他更感兴趣的，是阿莲这几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状态。

“阿莲姐，你看这片牡蛎壳，像不像个月牙？”秦寿将一枚形状奇特的乳白色贝壳递到阿莲面前。

阿莲正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神，闻言回过神来，接过贝壳，勉强笑了笑：“嗯，是挺像的。”但她的眼神很快又飘忽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贝壳光滑的内壁。

秦寿在她身边坐下，歪着头看她：“怎么了？还在想那天的事？都过去啦。”

阿莲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阿寿，那位周大人……他好像看出你不一样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他会不会……会不会再来找你？我听说，那些大官都喜欢把有本事的人带走……”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秦寿心里了然，不禁莞尔。他伸手揽住阿莲略显单薄的肩膀，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傻阿莲，你当你阿寿弟弟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啊？周大人是郡丞，管着好多大事呢，哪有空总惦记我一个海边玩沙子的小屁孩？”

他这话半是安慰，半是事实。周明或许对他好奇，但以其郡丞的身份和见识，除非确认他有惊天动地的价值，否则不会轻易对一个渔村少年投入过多关注。更何况，秦寿若不愿，这世间又有谁能“带走”他？

“可是……”阿莲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秦寿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说了不会离开，就不会离开。除非……”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促狭地看着阿莲，“除非阿莲姐你赶我走。”

“我怎么会赶你走！”阿莲立刻抬起头，急切地反驳，脸颊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那不就结了？”秦寿笑嘻嘻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走吧，别胡思乱想了，潮水快退了，今天我们去东边那片新发现的礁石区，听说那里有种会发蓝光的海藻，晚上看肯定很漂亮！”

被秦寿这么一打岔，阿莲心中的忧虑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会发蓝光海藻”的好奇。她用力点了点头，将烦心事抛到脑后，跟着秦寿向新的“探险地”跑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秦寿低估了周明的决心，或者说，低估了他自身那份难以完全掩盖的光芒，在一个有心人眼中所能引起的重视。

十日后，一艘轻快的哨船再次驶入望海村的小码头。船上下来一位文吏打扮的中年人，自称是郡丞周明府上的主簿，姓陈。

陈主簿态度谦和，径直找到村长，表明来意：郡丞大人惜才，感念望海村少年阿寿聪慧过人，不忍其才华埋没于渔村之间，特命他前来，邀请阿寿前往郡治所在的琅琊城，入官学旁听，若确有才学，将来或可荐入太学，搏一个前程。

此言一出，不仅村长愣住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们也都惊呆了！

官学！太学！

这对世代以打渔为生的望海村村民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机遇！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通往权力和富贵阶层的阶梯！一旦进入官学，就意味着脱离了面朝大海背朝天的渔民身份，有可能成为“读书人”，成为“官老爷”！

一时间，所有村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闻讯赶来的秦寿身上，眼神复杂，有羡慕，有激动，也有浓浓的不舍。

村长声音都有些颤抖，看着秦寿：“阿寿……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周大人，周大人这是要抬举你啊！”

陈主簿也微笑着看向秦寿，等待着这个幸运渔家少年的感激涕零和迫不及待的答应。

然而，秦寿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脸上既没有狂喜，也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看不到，只是平静地对陈主簿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多谢郡丞大人厚爱，也辛苦陈主簿跑这一趟。”

陈主簿微微蹙眉，这反应……太平静了。

秦寿继续说道：“只是，小子生于海边，长于渔村，粗野惯了，恐怕适应不了官学的规矩，也听不懂夫子讲的圣贤道理。小子觉得，在这望海村，看看潮起潮落，捕捕鱼，研究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就挺好的。郡丞大人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但这官学……还是算了吧。”

拒……拒绝了？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包括陈主簿在内，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这天大的机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少年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拒绝了？

“阿寿！你胡说什么！”村长急得直跺脚，“这可是光宗耀祖……哦不，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阿寿，你再想想！” “去了官学，以后就不用跟我们一样风吹日晒打渔了！” 村民们也纷纷劝道。

只有阿莲，站在人群外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眼神复杂地看着秦寿的背影，既有为他可能留下的窃喜，又有怕耽误他前程的深深不安。

陈主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诧，试图劝说：“小郎君，须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郡丞大人是爱惜你的才华，你若去了官学，衣食住行皆由官府供给，更有名师教导，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岂不比困守在这渔村强过百倍？”

秦寿闻言，忽然笑了，那笑容干净而纯粹，仿佛能涤荡人心。他抬手指着眼前碧波万顷的大海，又指了指身后炊烟袅袅的村庄，最后目光落在满脸焦急的村民和远处泫然欲泣的阿莲身上，朗声道：

“主簿大人，您看这海，它不够广阔吗？您看这天，它不够高远吗？您看这村里的人，他们待我不好吗？在这里，我心自在，身也自在。读不读官学，当不当官，于我而言，真的不重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淡然：“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能按自己的心意，活得痛快，活得有趣，护得住身边在意的人，看得见这天地之美，便已是顶好的日子了。小子胸无大志，只想守着这片海，这个村，还有……这里的人，平平淡淡过完这辈子。还请主簿大人回去，代小子叩谢郡丞大人美意。”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陈主簿怔怔地看着秦寿，看着这个明明只有十岁出头，却仿佛看透了世情、活得通透无比的少年，心中震撼莫名。他忽然觉得，郡丞大人的邀请，或许对这少年而言，真的是一种束缚。这哪里是一个渔家子？这份心性，这份见识，简直如同谪仙临凡，游戏红尘！

他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对着秦寿郑重一揖：“小郎君之心志，陈某佩服。既如此，陈某便如实回禀郡丞大人。告辞。”

陈主簿带着满心的感慨和不可思议，登船离去。

望海村再次陷入了寂静。村民们看着秦寿，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不解，渐渐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惋惜，有敬佩，更有一种深深的动容。

阿莲再也忍不住，跑到秦寿身边，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哽咽着：“阿寿……你……你为什么不答应……那是多好的机会……”

秦寿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笑容温暖而坚定：“傻丫头，最好的机会，不就是能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开心，护着你平安吗？那些虚无缥缈的前程，哪有眼前的阿莲姐重要？”

这话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阿莲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安。她再也顾不得害羞，扑进秦寿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感动都宣泄出来。

秦寿轻轻拍着她的背，抬头望天，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潜龙之邀？锦绣前程？

于他而言，不过是红尘历练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他这一世，只愿做这东海之滨，一个守护着心中温暖的逍遥散人。

至于那远方的琅琊城，乃至更恢弘的长安，就让它继续在历史的轨道上，自顾自地喧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