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下觅仙踪 第119章 绝境抉择

仓库内，血光冲天。

八名筑基黑袍人围成的法阵中心，影魔的尸体已经完全融化，化作一摊浓稠的血浆。血浆沿着阵纹流淌，每流过一处，阵纹就发出妖异的红光。那红光映照在仓库的金属货架上，反射出扭曲的光影，将整个空间渲染得如同炼狱。

法阵正上方的黑色旋涡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中心的空间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裂缝另一端传来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呕的腥臭。

林风能清晰地感知到，裂缝那边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不止一个，而是成百上千，甚至更多！那些存在散发着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欲，仅仅是气息的泄露，就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林道友...”张清月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们在抽取魂魄...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上千人的魂魄已经被剥离了！”

林风闭目凝神，将鸿蒙破妄眼的感知扩展到极限。在他的“视野”中，整个江城大学范围内，无数淡白色的光点正从各个建筑中飘出，如同萤火虫般飞向实验大楼。那些光点代表着师生的魂魄，每一个光点熄灭，就意味着一人的魂魄被彻底吞噬！

更可怕的是，魂魄抽取的速度正在加快。刚开始还只是零星几个，现在已经如同百川归海，形成了一道道魂魄洪流！

“血骨！”林风怒喝，“停下法阵！那些都是无辜的凡人！”

血骨老魔站在法阵边缘，手持骷髅拐杖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听到林风的怒喝，他阴恻恻地笑了：“无辜？在魔尊的伟业面前，凡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能成为开启通道的祭品，是他们的荣幸。”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以为这些魂魄只是用来开启通道？错了，大错特错！这些魂魄是‘路标’，是‘信标’！魔界通道开启需要精准的坐标定位，而大量纯净的魂魄之光，就是最好的坐标指引！”

林风心中一沉。他明白了，为什么鬼面人要选择大学——因为学生的魂魄相对纯净，灵魂之力活跃。为什么要在凌晨三点半行动——因为那是阴气最重、生灵魂魄最易被剥离的时刻。

一切都是精心计算的阴谋！

“时间不多了。”血骨看了一眼法阵上方的旋涡，裂缝已经扩张到脸盆大小，“再有一刻钟，通道就能稳定到足以让魔将级的存在通过。到时候，第一个降临的将是‘血煞魔将’，元婴初期的修为。你们这些金丹修士，在他面前如同蝼蚁。”

他身后的骨鞭老者狞笑道：“血骨，跟这两个将死之人废什么话？直接杀了，用他们的金丹和魂魄加固通道岂不更好？”

四名金丹初期的黑袍人也上前一步，形成合围之势。他们手中各持魔器：一人持血色长刀，刀身滴着黏稠的血液；一人握骨制短杖，杖头镶嵌着三颗眼珠；一人托着一个黑色葫芦，葫芦口黑烟缭绕；最后一人双手戴着一副利爪，爪尖泛着幽蓝毒光。

六对二，绝境。

张清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双手在胸前结印：“林道友，我来拖住他们，你想办法破坏法阵！”

“不行。”林风按住她的肩膀，“你伤势太重，强行出手会伤及根基。”

“那你说怎么办？”张清月急道，“再拖下去，三万师生都要死！”

林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仓库内扫视，大脑飞速运转。血祭召唤阵、八名筑基维持者、六名金丹敌人、正在扩大的空间裂缝、被抽取的魂魄...

每一个因素都是死局，但每一个因素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法阵中心那块黑色晶石上——那块取代了影魔心脏的晶石。晶石散发出的魔气极其浓郁，甚至比空间裂缝传来的魔气还要精纯。

“那是...魔心石？”林风想起玄黄子曾经提过的一种魔界宝物，“魔心石是高等魔族的本命核心，可以用来稳定空间通道，但极其脆弱，一旦受到剧烈冲击就会爆炸...”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成型。

“清月道友。”林风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听我说，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的配合，也需要运气。”

张清月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说。”

“法阵的核心是那块魔心石。如果能引爆它，不仅法阵会被破坏，爆炸产生的空间乱流还会反向冲击通道，甚至可能让通道暂时闭合。”林风快速说道，“但魔心石被阵法保护，常规攻击无法触及。唯一的办法是...用灵魂攻击。”

“灵魂攻击？”张清月皱眉，“可我们都不擅长...”

“我有一式秘法。”林风打断她，“但施展这式秘法需要三息时间凝神聚意，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而且施展后，我会陷入至少十息的虚弱期，毫无反抗之力。”

张清月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争取三息时间，然后在你虚弱期保护你？”

“不止。”林风摇头，“血骨他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足够吸引他们全部注意力的诱饵。”

他的目光落在张清月手中的天师令碎片上：“天师令虽然破碎，但其中应该还残留着天师府历代天师加持的纯阳雷力。如果将这些雷力一次性引爆...”

张清月瞳孔一缩：“你让我自爆天师令碎片？！”

“不是自爆，是释放。”林风纠正道，“用特定的法诀引导其中残存的雷力，形成一次性的‘纯阳雷暴’。雷暴的威力应该能暂时压制在场的所有魔修，给我争取到三息时间。”

“但天师令碎片一旦释放全部雷力，就会彻底损毁。”张清月握紧手中的碎片，这是她作为天师府真传弟子的信物，意义非凡。

林风看着她，认真地说：“三万师生的性命，与一块令牌碎片，孰轻孰重？”

张清月沉默了。三息后，她抬起头，眼中再无犹豫：“我明白了。需要我怎么做？”

“看到那个托着葫芦的黑袍人了吗？”林风传音道，“他的葫芦里应该装的是‘蚀魂烟’，专伤魂魄。你第一目标就是他，破了他的葫芦，蚀魂烟会干扰其他魔修的神魂感知。”

“然后是那个持骨杖的，他杖上的眼珠能释放‘摄魂魔光’，对灵魂攻击有克制作用。你必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毁掉至少两颗眼珠。”

“做完这些，立刻引爆天师令碎片，制造纯阳雷暴。雷暴会压制所有魔修三息，这三息，就是我的机会。”

张清月迅速记下，又问：“那血骨和骨鞭呢？”

“他们两个我来牵制。”林风深吸一口气，“虽然我灵力未复，但还有一些底牌没用。”

张清月还想说什么，但林风已经踏前一步，面对血骨六人。

“血骨老魔。”林风的声音在仓库内回荡，“你以为你们赢定了？”

血骨挑眉：“哦？死到临头还想挣扎？老夫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风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决绝：“你可知我为何能在短短数月内从凡人突破到金丹？”

不等血骨回答，他自顾自说道：“因为我得到的传承，来自上古时期最擅长空间之道的大能——鸿蒙道祖！”

话音未落，林风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到极致的印诀。这个印诀一出，整个仓库的空间都开始震颤！

不是夸张的形容，是真正的空间震颤！货架上的化学品容器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地面上的灰尘无风自动，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旋涡。连法阵上方的空间裂缝，旋转速度都滞滞了一瞬！

“这是...空间神通？！”血骨脸色大变，“不可能！金丹期修士怎么可能掌握空间神通！”

“寻常金丹确实不能。”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我修的《鸿蒙道经》，本就蕴含一丝空间大道真意。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鸿蒙’！”

“鸿蒙——虚空印！”

最后一个字吐出，林风双手推出的方向，空间如同玻璃般出现蛛网状的裂纹！那些裂纹迅速蔓延，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被无形的力量切割、撕裂！

首当其冲的是那名托着葫芦的黑袍人。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黑色葫芦连同托着葫芦的右手，就被空间裂纹无声无息地切成了数十块！

葫芦破碎的瞬间，大量黑烟喷涌而出。那正是蚀魂烟，此刻失去了控制，在仓库内疯狂扩散！

“啊啊啊——！”黑袍人惨叫，他的神魂被蚀魂烟反噬，七窍中涌出黑血，倒地抽搐。

几乎同一时刻，张清月动了！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蚀魂烟扩散、其他魔修本能躲避的瞬间，她身化雷光，直扑那名持骨杖的黑袍人！

“天师府秘传·五雷破邪指！”

张清月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聚出刺目的金色雷光。这一指，她动用了残余的全部灵力，甚至燃烧了一丝本命精血！

指力如电，瞬间洞穿黑袍人手中的骨杖！杖头上的三颗眼珠，有两颗被雷光击中，当场炸裂！第三颗虽然侥幸保全，但也布满裂纹，失去了功效。

“噗！”持杖黑袍人喷血倒退，骨杖是他本命魔器，受损后反噬严重。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林风施展虚空印到张清月毁掉骨杖，总共不到一息时间！

血骨和骨鞭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又惊又怒。

“小辈找死！”血骨狂吼，骷髅拐杖血光大盛，化作一道血色长虹刺向林风。

骨鞭也挥出白骨鞭，鞭影如毒蛇般缠向张清月。

但张清月早有准备。在毁掉骨杖的瞬间，她已经抽身后退，同时将手中天师令碎片高高抛起！

“历代天师在上，弟子张清月，今日为救苍生，借令中雷力一用！”

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碎片上。精血渗入碎片的裂纹，那些裂纹瞬间亮起刺目的紫金色光芒！

“天师令·纯阳雷暴，启！”

“轰隆——！！！”

仿佛九天雷霆在仓库内炸响！天师令碎片化作一个紫金色的雷球，雷球急剧膨胀，瞬间扩大到直径十米！雷球表面，无数电蛇游走，每一道电蛇都蕴含着纯阳至刚的雷霆之力！

这正是魔道功法的克星！

血骨的血色长虹撞上雷球，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骨鞭的白骨鞭更是惨叫一声，鞭身被雷光灼烧得冒出黑烟，灵性大损。

四名金丹黑袍人——包括已经受伤的两人——全被雷光笼罩。纯阳雷霆对他们的魔功有天然的压制作用，四人不得不全力运转魔气抵抗，一时无法动弹。

就连法阵的运转都停滞了一瞬，八名筑基黑袍人齐齐喷血，阵法反噬让他们受了内伤。

三息！

纯阳雷暴能压制他们的时间，只有三息！

“就是现在！”张清月大喊，她自己也因为灵力耗尽而单膝跪地，只能勉强维持意识清醒。

林风早已做好准备。在张清月抛出天师令碎片的瞬间，他已经闭目凝神，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

那里，悬浮着一枚淡金色的符印——那是《鸿蒙道经》中记载的，专门攻击灵魂的秘法“鸿蒙灭魂印”的雏形。这门秘法他从未真正练成，因为对神魂负担太大，以他现在的修为强行施展，后果不堪设想。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以我神魂为引，鸿蒙之气为基，大道真意为锋...凝！”

林风识海内，那枚淡金色符印迅速凝实，同时疯狂抽取他的神魂之力。剧痛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穿他的灵魂。但他咬牙坚持，将所有痛苦化作动力。

一息...符印成型，表面浮现出古老的鸿蒙道纹。

两息...符印从识海中飞出，悬浮在他眉心前方，散发出令灵魂颤栗的波动。

三息...纯阳雷暴的光芒开始黯淡，血骨等人即将脱困！

“鸿蒙灭魂印——去！”

林风猛地睁眼，眉心前方的金色符印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波动，瞬间跨越空间，射向法阵中心的魔心石！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纯粹的灵魂攻击、大道真意攻击！它无视一切物理防御，无视大部分能量屏障，直指核心！

魔心石是高等魔族的本命核心，本身就蕴含着一丝残存的魔族意志。鸿蒙灭魂印的攻击，正好触发了这丝意志的本能反抗！

“嗡——！”

魔心石剧烈震颤，表面的魔气如沸水般翻滚。它内部，那丝魔族意志与鸿蒙灭魂印激烈对抗，两种截然不同的大道真意碰撞、湮灭、再碰撞...

“不——！”血骨感知到魔心石的异常，惊恐地大喊，“快阻止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鸿蒙灭魂印虽然只是雏形，但其中蕴含的鸿蒙大道真意层次极高。魔心石中的魔族意志虽强，但毕竟只是残存的一丝，在持续对抗三息后...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

魔心石表面，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纹。

紧接着，裂纹如蛛网般扩散，瞬间布满整个石体。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

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空间的爆炸！魔心石作为稳定空间通道的核心，它的爆炸直接引发了连锁反应！

首先是血祭召唤阵，阵纹在爆炸冲击下寸寸断裂，八名筑基黑袍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空间乱流撕成碎片！

然后是上方的空间裂缝。失去了魔心石的稳定作用，裂缝开始剧烈扭曲、收缩、再扩张，极不稳定。从裂缝另一端传来的魔气变得紊乱，隐约能听到那边传来愤怒的嘶吼——那是即将降临的魔界存在，因为通道不稳而暴怒。

最后是整个仓库的空间结构。魔心石爆炸产生的空间乱流如狂风般席卷，货架被绞碎，化学品容器破裂，各种液体混合在一起，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

“走！”林风强撑着虚弱至极的身体，一把拉起张清月，向最近的窗户冲去。

血骨等人也被空间乱流冲击得东倒西歪，一时无法追击。骨鞭更是倒霉，一道空间裂缝在他身边绽开，虽然他及时躲开，但左臂还是被擦中，整条手臂瞬间消失！

“啊——！”骨鞭凄厉惨叫。

血骨脸色铁青，他看着逐渐闭合的空间裂缝，又看看逃离的林风二人，眼中满是怨毒。

“撤！”他咬牙切齿地下令，“通道暂时无法稳定了，等教主亲自处理。但林风...你逃不掉的！老夫发誓，必杀你！”

他抓起重伤的骨鞭，又看了一眼还活着的三名金丹黑袍人：“带上能带的东西，走！”

几人狼狈逃离仓库，而仓库内，空间乱流还在肆虐，化学品混合产生的毒雾开始弥漫...

......

实验大楼外三百米处，林风和张清月摔在地上，两人都到了极限。

林风七窍流血，那是神魂透支的迹象。强行施展鸿蒙灭魂印，让他的识海受损严重，没有数月静养难以恢复。

张清月也好不到哪去，灵力耗尽，精血亏损，天师令碎片损毁，战力十不存一。

但他们做到了。

林风抬头看向实验大楼，七楼的窗户内，紫黑色的毒雾正在扩散，但空间裂缝的气息已经消失。那些被抽取的魂魄光点，也停止了飞向大楼，反而开始缓缓飘回各自的身体。

虽然有些魂魄可能受损，有些可能永远无法完全恢复，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三万师生，活下来了。

“我们...成功了...”张清月艰难地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林风也笑了，虽然每笑一下都牵扯得头痛欲裂。

但笑容很快凝固。

因为他的传讯玉符突然震动，是周衍发来的紧急信息：

“林小友，城南工厂区是陷阱！秦无殇重伤突围，但被四位金丹追杀，目前下落不明！我们正在赶回江城大学，一刻钟后到！坚持住！”

秦无殇...下落不明...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另一块传讯玉符也亮了——那是苏清瑶的。

接通后，传来的不是苏清瑶的声音，而是一个阴冷的男声：

“林风，苏清瑶在我手里。想要她活命，明日午时，独自来城西乱葬岗。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如果敢带帮手...你知道后果。”

通讯中断。

林风握紧玉符，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夜风吹过，深秋的寒意刺骨。

这一夜，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