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下觅仙踪 第118章 暗流下的汇合

污水处理站位于江城大学最北端，靠近校园围墙。这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外墙爬满了藤蔓植物，夜间只有几盏安全灯在门口亮着昏黄的光。

建筑内部传来低沉的水泵运转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处理站的地下部分连接着校园的主排水管道，管道直径两米，四壁是光滑的水泥，浑浊的污水在其中缓缓流淌。

凌晨一点四十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落在处理站后方的阴影中。正是秦无殇。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追兵后，才闪身进入处理站。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各种管道和设备有序排列。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沉淀池，池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墨绿色。

“秦前辈。”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沉淀池旁的设备间传来。

秦无殇按剑望去，只见张清月靠坐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她显然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一段时间。

“清月道友伤势如何？”秦无殇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这是‘回元丹’，对恢复灵力有些帮助。”

张清月接过丹药服下，闭目调息片刻，脸色稍缓：“多谢。强行催动天师令反噬不小，但还能撑住。林道友呢？”

“尚未抵达。”秦无殇皱眉，“他被血骨和骨鞭联手追击，处境最危险。不过以他的手段，应该能脱身。”

话音未落，处理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瞬间警觉，秦无殇的剑已经半出鞘。

但进来的是林风。

他此刻的模样相当狼狈：道袍多处破损，沾满泥土和血污；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每走一步都显得艰难。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口——那里原本佩戴玄黄玉佩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条断裂的红绳，玉佩本身不见踪影。

“林道友！”张清月挣扎着想站起。

林风摆摆手，靠着门框喘了几口气：“无碍...暂时摆脱了。玉佩陷入沉睡，我把它收进储物袋了。”

他走到两人身边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三块聚魂晶碎片。碎片放在一起，彼此共鸣，散发出柔和的黑色光晕，将设备间映照得光影摇曳。

“三块齐了。”林风看着碎片，眼神复杂，“但影魔被血骨夺回去了。”

秦无殇沉声道：“能保住碎片已是万幸。影魔虽然重要，但活着落入敌手，反倒可能成为我们的机会。”

“此话怎讲？”张清月不解。

林风却明白了秦无殇的意思：“前辈是说...影魔知道太多机密，鬼面人不会放心留他活口？”

“正是。”秦无殇点头，“魔道中人疑心极重。影魔任务失败，又落入我们手中一段时间，即使被救回，也会被怀疑是否泄露了情报。以鬼面人行事的狠辣作风，很可能...”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张清月若有所思：“那如果我们能救出影魔，他反而可能投向我们？”

“不一定投靠，但至少能提供情报。”林风接过话头，“不过这都是后话。当前最紧急的是实验室事故——距离影魔计划的启动时间，只剩不到两个时辰了。”

他看向张清月：“清月道友，你对生化实验室最熟悉。影魔的原计划是引阴煞之气入反应釜，制造噬魂雾。现在养魂阵被破坏六处，聚魂晶碎片也在我们手中，他的计划还能实施吗？”

张清月皱眉思索：“理论上，养魂阵是引动阴煞之气的关键，聚魂晶碎片是转化魂魄之力的核心。两者缺一，计划都无法完成。但...”

“但什么？”秦无殇问。

“但鬼面人做事，往往有多重准备。”张清月神色凝重，“我在天师府看过相关记载，三十年前西南某大学发生过类似事件。当时魔道妖人也是准备制造实验室事故，但他们的备用方案是——直接引爆实验室的化学品仓库，用爆炸产生的毒雾和混乱来收集魂魄。”

林风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即使原计划失败，他们也可能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不错。”张清月点头，“生化实验室存放着大量危险化学品：强酸、强碱、有机溶剂、甚至还有少量放射性物质。如果这些东西被引爆，产生的毒雾和辐射，足以让附近几栋楼的人全部...”

她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后果。

设备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外面污水流动的哗哗声。

良久，林风开口：“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但正面硬闯实验室不可能——血骨和骨鞭肯定在那里守株待兔。”

秦无殇突然道：“或许...我们可以用聚魂晶碎片做饵。”

他指着桌上三块碎片：“影魔的原计划需要聚魂晶碎片作为转化核心。如果我们放出消息，说碎片在我们手中，并且准备在某个地点进行净化或销毁...你们猜，鬼面人会怎么做？”

“他们会来抢。”张清月眼睛一亮，“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很可能会派出大部分力量。这样一来，实验室那边的防守就空虚了。”

“调虎离山。”林风明白了秦无殇的计划，“但问题是谁来做这个‘饵’？而且必须让对方相信，碎片真的在那个地方。”

秦无殇平静地说：“我来做饵。我身中幽冥蚀骨咒，需要聚魂晶碎片来解除诅咒，这是合情合理的动机。而且我是散修，行事向来独来独往，独自找个地方尝试解除诅咒，完全符合我的性格。”

“不行！”林风和张清月几乎同时反对。

“太危险了。”林风摇头，“血骨和骨鞭都是金丹后期，你独自面对他们，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秦无殇却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虽然笑容很淡：“谁说我要独自面对？我只是个诱饵，真正的杀招在别处。”

他看着林风：“林道友，你手中不是有周衍的联系方式吗？执法堂副堂主，金丹中期修为，而且已经表态支持鸿蒙阁。如果他知道鬼面人要在江城大学制造三万人的惨案，会怎么做？”

林风眼睛一亮：“周衍前辈嫉恶如仇，必定会出手！而且以执法堂的势力，调动几名金丹修士不成问题。”

“不止。”张清月补充道，“我可以用天师令残存的灵力，向天师府发出紧急求援信号。虽然天师府主力在龙虎山，但江城附近应该有游历的弟子，最快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计划渐渐成型。

林风迅速理清思路：“那么安排如下：秦前辈带着一块聚魂晶碎片，前往城南的废弃工厂区——那里远离市区，人口稀少，适合设伏。我会通知周衍前辈，让他带执法堂的人在那里埋伏。”

“清月道友向天师府求援，然后和我一起去实验室。我们两人联手，应该能在短时间内破坏他们的备用计划。”

“等等。”张清月提出疑问，“如果鬼面人不上当呢？如果他们只派部分人去抢碎片，主力仍然守在实验室呢？”

林风从储物袋中取出玄黄玉佩——此刻的玉佩光泽黯淡，如同普通玉石，但他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

“那我们就强攻。”他语气坚定，“虽然玉佩沉睡，但我还有一些底牌。而且...我怀疑实验室那边，鬼面人的力量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强。”

“何以见得？”秦无殇问。

“直觉。”林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刚才被追杀时，我一直在观察。血骨和骨鞭的配合虽然默契，但骨鞭重伤后，血骨明显有些急躁。这说明他们人手不足，或者说...江城这边的重要目标，优先级高于实验室事故。”

张清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鬼面人真正的目标，可能根本不是实验室的三万魂魄，而是...”

“而是聚魂晶碎片本身，或者...”林风顿了顿，“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想起在古籍保管室暗室中，从碎片里看到的那道空间坐标——魔界通道的坐标。也许鬼面人在江城大学的所有行动，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那个通道？

“时间紧迫，先按计划行动。”秦无殇站起身，“林道友，给我一块碎片。然后联系周衍，告诉他计划。”

林风从三块碎片中挑出最小的一块，递给秦无殇：“这块蕴含的魂魄之力最少，即使被夺走，损失也相对较小。前辈千万小心，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保命要紧。”

秦无殇接过碎片，深深看了林风一眼：“你也保重。鸿蒙阁刚成立，不能没有阁主。”

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处理站外。

林风立刻取出周衍留给他的传讯玉符，注入灵力。玉符亮起，浮现出周衍的虚影。

“林小友？这么晚联系，可是有急事？”周衍的声音传来，背景似乎是在书房。

“周前辈，鬼面人计划在江城大学制造大规模伤亡，时间就在凌晨三点半。”林风言简意赅地将情况说明，包括聚魂晶碎片、魔界通道坐标，以及秦无殇做饵的计划。

周衍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三万师生...这群魔道妖人，当真丧心病狂！林小友放心，我立刻调集人手。江城执法堂有两位金丹客卿正在待命，加上老夫，一共三名金丹。半个时辰内，必定抵达城南工厂区！”

“多谢前辈！”林风松了口气。

结束通讯后，张清月也已经完成了天师府的求援信号。她手中那枚破损的天师令彻底碎裂，化作飞灰，但一道紫色的雷光已经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信号已发出。”张清月喘息着说，“最近的天师府弟子在邻市，最迟一个半时辰能赶到。但我们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林风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最后两颗回春丹，自己服下一颗，另一颗递给张清月：“抓紧时间恢复。一刻钟后，我们出发去实验室。”

两人在设备间盘膝坐下，运转功法恢复灵力。

林风内视己身，状况不容乐观。丹田内的九转金丹光泽黯淡，表面甚至出现细微的裂纹。这是灵力透支的迹象，需要至少三天静养才能恢复。但现在，他没有三天时间。

他尝试沟通玄黄玉佩，玉佩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玉石。玄黄子前辈也陷入沉睡，无法提供帮助。

只能靠自己了。

林风咬咬牙，开始运转《鸿蒙道经》中记载的一种禁忌法门——“燃丹秘术”。这不是燃烧金丹自毁修为的那种极端手段，而是暂时激发金丹潜能，短时间内恢复部分战力，但事后会让伤势加重，恢复期延长。

淡金色的鸿蒙灵力在经脉中艰难运转，每流转一周天，丹田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但相应地，灵力在缓慢恢复。

一刻钟后，林风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气息已经稳定许多。他估摸自己现在能发挥出全盛时期六成左右的实力，加上各种神通秘法，勉强够用了。

张清月也调息完毕，脸色好转了一些。天师府的雷法虽主杀伐，但也有独特的疗伤法门。

“走吧。”林风站起身。

两人离开污水处理站，再次潜入夜色中。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实验楼区中心的生化实验大楼。

凌晨两点十五分，校园里更加安静了。大部分宿舍已经熄灯，只有少数通宵自习室还亮着灯。夜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寒意。

两人在建筑阴影间快速穿行，很快来到生化实验大楼附近。这是一栋十二层的现代化建筑，外墙是蓝色的玻璃幕墙。此刻，大楼大部分区域漆黑一片，只有三楼和七楼有几个窗户亮着灯。

“三楼是普通实验室，七楼是重点实验室。”张清月压低声音，“如果他们要制造事故，最可能的地点就是七楼的化学品仓库和高压反应釜室。”

林风凝神感应，眉头渐渐皱起：“不对劲...太安静了。”

确实，整栋大楼虽然有几个房间亮着灯，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没有人声，没有仪器运转声，甚至连最基本的空调外机声都没有——整栋楼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是隔音结界。”张清月脸色一变，“有人在楼内布置了大型隔音结界，防止动静传出去！”

这意味着，鬼面人确实在这里有所行动！

“走，进去看看。”林风当机立断。

两人绕到大楼侧面，那里有一个消防通道的小门。张清月用一张符箓悄无声息地打开门锁，两人闪身进入。

门内是消防楼梯间，昏暗的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一进入大楼，那种诡异的寂静感就更明显了——外界的所有声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楼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林风做了个手势，示意往上走。两人沿着楼梯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登，经过三楼时，林风特意停下感知——那几个亮灯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灯光只是幌子。

继续向上，七楼到了。

消防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林风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走廊空荡荡的，两侧实验室的门都关着，但尽头的两扇门——分别标着“化学品仓库”和“高压反应釜室”——却敞开着，里面有灯光透出。

更引人注目的是，走廊地面上，每隔三米就贴着一张黑色的符箓。符箓表面绘制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引魂符。”张清月传音道，语气凝重，“这是将魂魄引向特定地点的符箓。这么多引魂符...他们是真的准备收集大量魂魄！”

林风目光一凝，落在化学品仓库门口。那里站着两个身影，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起来像是值班的研究人员。但林风能感知到，这两人都是修真者，修为在炼气后期。

“两个守卫，修为不高。”林风传音，“清月道友，你能在不惊动里面的人的情况下解决他们吗？”

张清月点头，从袖中取出两枚细如牛毛的金针。金针表面缭绕着细微的雷光，这是天师府的“封脉雷针”，中者会瞬间麻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手指一弹，两道金光射出，精准地没入两名守卫的后颈。两人身体一僵，软软倒下，张清月早有准备，用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住他们，轻轻放在地上。

林风竖起大拇指，两人迅速穿过走廊，来到化学品仓库门口。

仓库内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两人，也倒吸一口冷气。

仓库面积约两百平米，摆放着数十个金属货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放着各种化学品容器。但此刻，这些货架被挪到了四周，中央清出一片空地。

空地上，用鲜血绘制着一个直径十米的复杂法阵。法阵中心，摆放着一具尸体——正是影魔！

影魔的尸体被摆成跪拜的姿势，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额头贴着一张血色符箓。他的胸口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的晶石——不是聚魂晶碎片，而是一种林风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浓郁魔气的晶石。

法阵周围，站着八个身穿黑袍的身影，修为都在筑基期。他们围成圆圈，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正在维持法阵的运转。

而法阵正上方，悬浮着一个旋转的黑色旋涡。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空间裂缝，裂缝的另一端，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血色！

“血祭召唤阵！”张清月失声道，“他们在用影魔的尸体和魂魄作为祭品，强行稳定魔界通道！”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鬼面人在江城大学的所有行动——养魂阵、实验室事故计划、甚至影魔本身——都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借着今夜阴气最重的时刻，用一位金丹修士的血肉魂魄，加上三万凡人魂魄的“引子”，强行扩大魔界通道！

一旦通道稳定，魔界大军就能源源不断地降临地球！

“必须阻止他们！”林风眼中闪过决绝。

但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

“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血骨老魔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骷髅拐杖散发着浓郁的血光。他身后，骨鞭老者也缓缓现身，虽然胸前缠着绷带，气息虚弱，但眼中满是怨毒。

更让林风心中一沉的是，仓库的另外两个入口处，又走出四名金丹初期的黑袍人！

整整六名金丹修士，其中还有两名金丹后期！

这是一个陷阱，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陷阱！

血骨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林风，你以为老夫会不知道你们要来？从你们逃进污水处理站开始，一切都在老夫算计之中。放出聚魂晶碎片的消息？调虎离山？呵呵...执法堂的人现在应该正在城南工厂区扑空吧？”

林风脸色难看，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血骨得意地说，“影魔虽然被你们抓住，但他身上有教主种下的‘心魔引’。通过心魔引，他能听到你们的所有对话，也能看到你们的所有行动。你们在污水处理站的计划，我们一清二楚。”

张清月咬牙：“所以秦前辈那边...”

“秦无殇？他此刻应该已经陷入我们四位金丹长老的围杀了。”血骨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至于执法堂...他们就算反应过来，赶到这里也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通道已经稳定，魔界大军即将降临！”

他举起骷髅拐杖，杖头指向法阵中心的影魔尸体：“为了魔尊的荣光，献上祭品吧！以金丹修士之血，三万凡人之魂，恭迎我界大军！”

八名筑基黑袍人同时暴喝，法阵血光大盛！

影魔的尸体开始融化，化作一摊血水渗入法阵。那滩血水沿着阵纹流淌，每流过一处，阵纹就亮起一分。而仓库外，整个江城大学范围内，所有引魂符同时发光，开始强行抽取附近生灵的魂魄！

林风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校园中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熟睡的学生，还是值班的保安，他们的魂魄都在被一点点剥离！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