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酒保，晚上杀手 第38章 小睡前的思绪

午后阳光慵懒地透过窗纸，在房间地板上切割出温暖的光斑。酒馆里一片寂静，玄镇不在，林洋也识趣地没有来打扰。白夜难得没有在吧台后擦拭那些仿佛永远擦不完的杯子，而是和衣躺在了自己那张简洁到近乎冰冷的床上。

他闭上眼，却没有立刻入睡。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月清眠说过的话，以及她那双湛蓝眼眸中的种种情绪。

月清眠……

这个名字，连同她那双清澈执着、时而带着悲悯、时而又流露出脆弱与坚定的蓝色眼眸，在他一片荒芜的心湖中，投下了越来越清晰的倒影。

他回想起她说过的话。

“有时候，会觉得……很累。”——那时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平日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圣女判若两人。这种疲惫，他懂。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背负重任的倦怠。只是他的应对方式是走向【虚无】与漠然，而她，则选择在圣光下继续坚持。

“做自己就好。”——他当时对她说出这句话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自己都做不到“做自己”，却莫名地希望这个被重重光环束缚的少女，能活得轻松一点。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感到些许困惑。

白夜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隔绝在视线之外。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冰冷，习惯了与死亡和阴影为伴。月清眠的出现，像一道过于明亮和温暖的光，照进了他常年幽暗的世界，让他感到不适，甚至……一丝慌乱。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感觉。同情？或许有。好奇？肯定有。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什么……他说不清，道不明。

“你的手……很适合调酒。”她那时的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没有任何杂质。

“愿光明普照，世间再无因黑暗而生的悲泣；也愿……我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不负使命，亦不负己心。”*报纸上那神圣又带着个人迷茫的愿望。

“希望世界人口消失一半。”他自己那个荒诞的、随手编造的笑话，被她看到会怎么想？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吧？

“安定的生活。”他最终写下的、也可能是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她……能理解这五个字背后的重量吗？

她质问时的激动，得知他身世后的沉默，以及最后那带着歉意的、柔和的目光……

这些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那片习惯于【虚无】的心湖，泛起了细微而持续的涟漪。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有些陌生地贪恋这份来自光的注视所带来的、微弱的暖意。但他依旧困惑，她为何要靠近自己这样一块冰冷的、存在于阴影中的石头？

包括自己最后的回答，或许是想显得自己温和一点，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林洋，也没有真正午睡。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正进行着一场缜密的、关于撮合大计的利弊分析与情感论证。

这绝非一时兴起或单纯为了看热闹。对林洋而言，这更像是一项高风险、高回报的长期战略投资，其核心目的，是为了白夜，也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这个“家”的稳固。

这是林洋最深层的动机。他与白夜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夜内心那片荒芜的虚无有多么可怕。那不仅仅是情感淡漠，更是一种对自身存在价值的根本性质疑。白夜的力量源于此，但也极可能最终毁灭于此。玄镇老爷子叫他俩开设酒馆、催他们生孩子，都是在用各种方式给白夜“系线”，希望将他拉在人间。

但在林洋看来，这些“线”还不够牢固。酒馆是场所，兄弟情谊是羁绊，但都缺乏一种能直击灵魂深处的、强大的情感锚点。

而爱情，或者说，一种深刻的情感联结，恰恰是世界上最强大、最不可预测也最坚韧的“线”之一。

月清眠的出现，让林洋看到了希望。她纯净、善良、执着，更重要的是，她本身就像一道光。光与影看似对立，却又相互依存。林洋有一种直觉，或许只有月清眠这种极致光明的存在，才能真正穿透白夜那层虚无的壁垒，触及他冰封的核心，给他一个真正活着的理由。如果白夜心中有了牵挂，有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光，那么他那走向自我毁灭的【虚无】倾向，或许就能被遏制。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考量，如果白夜和月清眠真的能走到一起，那将形成一个无比强大的同盟。

白夜代表极致的武力与隐匿（暗影的尖刀）。

林洋自己代表资本与情报（暗影的网络）。

月清眠则能带来神圣与正统（光明的旗帜）。

这个铁三角一旦形成，几乎可以无懈可击。他们可以游走于光暗之间，应对任何复杂的局面。月清眠背后的辉光教廷，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若能通过这层关系建立联系，哪怕是隐秘的，对林洋的商业帝国和他们的安全都是极大的助力。这比单纯的交易或利用要稳固得多。

林洋也能感觉到月清眠身上的压力。她被圣女的身份和父亲的期望所束缚，活得并不轻松，内心同样有渴望挣脱和被人理解的部分。白夜的冷漠和真实，对她而言，或许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和另一种形式的自由。而月清眠的温暖与纯粹，对白夜来说，则可能是救赎的曙光。

他们像是两个走在极端道路上的人，一个极暗，一个极光，却在某种程度上，能理解彼此的孤独与身不由己。他们的结合或是精神上的深度联结，或许能让他们在冰冷的世界里，找到一丝相互取暖的可能。

对林洋而言，白夜和玄镇是他唯一的家人，酒馆是他唯一的家。他渴望这个家能完整，能温暖。他不想看到白夜最终被虚无吞噬，也不想看到这个家永远笼罩在一种冰冷的氛围中。如果月清眠的加入，能让白夜变得有人气，能让这个家多一份温暖和笑声，那对他林洋来说，就是最大的成功。

林洋自然也清楚其中的风险。月清眠的身份太敏感，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引来教廷和官方的双重打击。白夜的性格也注定这条路不会平坦。

但他愿意赌一把。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嘛。”林洋在心中对自己说，“而且，看着老白那块木头有点人样，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他翻了个身，脸上露出了一个算计又带着点温馨的笑容。

而隔壁房间，白夜在回忆的思绪中，意识渐渐模糊。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脑海中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月清眠离开酒馆时，回头问“下次……我还能来喝酒吗？”的那个瞬间，以及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那抹清浅而真实的笑容。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那常年紧抿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放松地牵动了一下。

阳光依旧静静地洒满房间，酒馆内外一片安宁。但某些改变，正如春雨般润物无声，在两个房间、两颗截然不同的心中，悄然发生着。林洋的谋划，白夜无意识的松动，都预示着他们未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却也可能会拥有，他们从未奢望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