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冬日常被湿冷的雾气笼罩,高二下学期开学第三周的周末,吴天豪刚结束物理社团的智能乐器调试,回到家时,玄关处多了一双熟悉的女士皮鞋——是母亲周心常穿的那款定制款乐福鞋。往常这个时间,周心要么在公司处理事务,要么参加商业晚宴,极少会周末在家等候他。
吴天豪换鞋时,客厅的灯光从暖黄调切成了明亮的白光,周心端坐在沙发正中央,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摆着一套从未开封的紫砂茶具,旁边放着一个褪色的牛皮笔记本。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询问考试成绩或社团活动,只是抬手示意:“过来坐,妈想和你聊聊天。”
吴天豪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攥紧了背包带。自从联合文艺展后,母亲对他的文理融合实践不再强硬反对,但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微妙的疏离,像冬日玻璃上凝结的水汽,看得见彼此,却摸不透真实的心意。他在周心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后背不自觉地挺直,像面对物理竞赛的压轴题般紧张。
周心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拿起牛皮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划痕。那本笔记本的款式很老旧,边角已经磨损,封面烫金的“奋斗”二字褪去了大半颜色,露出底下泛白的纸张。“这是妈二十岁时的日记,”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今天翻出来,突然想让你听听里面的故事。”
吴天豪愣住了。他印象中的母亲,永远是雷厉风行的企业管理者,穿剪裁得体的西装,说一不二,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半分脆弱,更别提分享年轻时的往事。他下意识地点头,目光落在母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上——以前总觉得母亲永远精力充沛,此刻才惊觉,她也会老去,也有不为人知的过往。
周心翻开笔记本,纸张因年代久远变得脆薄,翻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1998年9月15日,晴。今天第一次见到吴晨宇,他在校园歌手大赛上唱《同桌的你》,吉他弹得真好,台下好多女生尖叫……”她的声音渐渐放缓,眼神飘向窗外,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回到了青涩的大学时代。
吴天豪屏住呼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母相识的故事。在他的认知里,父亲吴晨宇是常年缺席的影视演员,母亲是严苛强势的企业家,两人的婚姻更像一场商业合作,毫无浪漫可言。可从母亲的叙述里,他听到了少女的羞涩与憧憬,听到了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纯粹情感。
“妈那时候学的是国际贸易,吴晨宇是艺术学院的音乐生,”周心继续说道,指尖划过日记里的字迹,“我们俩一个文一个理,一个务实一个浪漫,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你外婆说,搞艺术的人靠不住,太飘;你爷爷却觉得,妈太强势,会委屈了吴晨宇。可我们那时候就是认定了彼此,毕业第二年就结婚了。”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是吴天豪从未见过的温柔。“结婚第一年,吴晨宇的事业刚起步,接不到好角色,只能跑龙套、给人写歌。家里的开销全靠妈一个人,白天在公司跑业务,晚上回来还要给他煲汤、改剧本。那时候住的出租屋没有暖气,冬天冻得瑟瑟发抖,他就抱着吉他给我唱歌,说等他火了,一定让我过上好日子。”
日记翻到中间几页,纸张上有明显的泪痕,字迹也变得潦草。“2000年3月7日,雨。吴晨宇接了一个古装剧,要去外地拍三个月。今天送他去火车站,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当男二,一定要抓住机会。我笑着说没关系,家里有我,可看着火车开走,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压力好大,真的好想有人陪……”
周心的声音哽咽了,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却没有停下叙述。“那时候你爷爷生病住院,手术费要几十万,吴晨宇的剧组又拖欠片酬。妈白天跑医院照顾你爷爷,晚上去跑业务谈客户,有时候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有一次谈完客户,在路边晕倒了,被路人送到医院,医生说我是过度劳累,让我好好休息。可我不敢休息,我怕项目黄了,怕你爷爷的手术出问题,怕这个家垮掉。”
吴天豪的鼻子发酸,他从未想过,母亲曾经承受过这么多。他印象中的母亲,永远是从容不迫、无所不能的,却不知道她也曾在深夜崩溃,也曾独自面对生活的狂风暴雨。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生病,都是母亲连夜送他去医院,父亲永远在外地拍戏;想起每次家长会,都是母亲准时到场,父亲只在电话里说几句客套的关心。
“吴晨宇火了之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周心的声音变得低沉,“他拍的戏一部比一部火,粉丝越来越多,可我们之间的话却越来越少。他总说忙,说要给我们更好的生活,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大房子、好车子,而是他能多陪陪我,多关心关心这个家。”
她合起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吴天豪身上。“有一次,你发烧到40度,抽搐不止,妈抱着你去医院,路上给吴晨宇打电话,他说正在拍一场重要的戏,走不开。那时候我就发誓,绝对不能让你走他的老路,绝对不能让你因为所谓的‘梦想’,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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