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其他 > 灵异故事大会 > 第152章 他请我杀了他

灵异故事大会 第152章 他请我杀了他

作者:爱吃香蕉紫薯球的卓父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08 10:05:57

台风夜,我收到一封邮件:“请来杀了我,趁鬼还没找到我。”

地址是海边那栋废弃三十年的闹鬼别墅。

我赶在封桥前抵达,却看见邀请人早已吊死在水晶灯下。

手机震动,第二条邮件抵达:“你终于来了,游戏开始。”

身后,湿冷的手搭上我的肩:“轮到你了。”

---

雨,是从傍晚开始真正发威的。

起初只是风带着腥气,一阵紧似一阵地舔舐着城市裸露的肌肤,卷起零星的塑料袋和落叶,在空中打着癫狂的旋儿。天空是那种病态的铅黄色,沉沉地压下来,压得人胸口发闷。广播和手机推送,早在一两天前就开始连篇累牍地警告,台风“山魈”正以不容置疑的姿态逼近,提醒市民做好防风准备,非必要不外出。

陈默站在公寓狭窄的阳台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了一下皮肤,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积了层薄灰的栏杆凹槽里。楼下的街道,行人匆匆,车辆稀少,一种大战前的诡异寂静笼罩着四周。远处海的方向,天色更加晦暗,云层像吸饱了墨汁的脏棉絮,翻滚着,低吼着。

他退回屋内,老旧的门窗在越来越嚣张的风势中发出咯咯的呻吟。房间没开灯,昏暗得如同提前进入了黑夜。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幽幽地映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一封未读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最上方,发送时间是三小时前。

发件人是一串毫无规律的字符加数字组合,像随手乱敲出来的。主题栏只有一个字:“救”。

陈默盯着那个字看了几秒,移动鼠标点了进去。

内容很短,短得令人不安:

“请来杀了我,趁‘它’还没找到我。”

下面附了一个地址:海崖路17号,听涛别墅。

陈默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海崖路17号。这个名字,连同它所代表的那个地方,像一根埋在记忆深处、早已锈蚀的钉子,被这封没头没尾的邮件猛地撬动,牵扯出一阵尖锐的、带着铁腥味的钝痛。

听涛别墅。城郊海边那栋废弃了恐怕不止三十年的老房子。关于它的传闻,在这个潮湿的滨海小城,几乎和台风一样,是季节性发作的集体癔症。闹鬼,凶宅,死人,灭门……种种标签贴在它身上,历经几十年风雨,非但没有剥落,反而被涂抹得愈发离奇可怖。寻常市民绝不会靠近那片区域,连出租车司机听到地址都会摇头。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又调出实时台风路径图。那个代表“山魈”的、狰狞的红色漩涡,边缘已经触碰到本市的预警线圈。气象台最新通报,预计今晚十一点左右,台风中心将最近距离掠过本市东部沿海,届时风力可达十四级,暴雨如注。通往海崖路方向的沿海公路和那座唯一的跨海大桥,会在晚上九点整全面封闭。

现在是晚上七点一刻。

时间不多了。

陈默关掉网页,目光重新落回那封邮件上。发件地址是乱码,无法追溯。文字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生硬,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感。不像求救,更像是一道指令,或者一个邀请。邀请他去完成一项任务:杀人。在鬼找到“他”之前。

鬼?

陈默扯了扯嘴角,却没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笑。他从不信这些。那些盘踞在听涛别墅阴影里的传说,对他而言,只是噪音,是背景板,是某种可以利用的氛围。但此刻,这封邮件,这个地址,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攥住了他胸腔里某个沉寂多年的角落。

他想起林岚。这个名字浮现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

他猛地关上电脑,站起身。房间彻底陷入黑暗。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听着窗外越来越凄厉的风声,然后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没有多少衣物,只有一个黑色的防水平囊。他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强光手电,备用电池,一卷尼龙绳,一把多功能工具钳,一小瓶医用酒精和纱布,还有一把用厚油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猎刀。刀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老旧,但保养得极好,刃口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寒芒。

他将刀别在后腰,用外套下摆遮好,背起行囊。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除了天气预警,空空如也。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的信息。那个他或许在潜意识里期待着会出现某个名字的角落,一片死寂。

也好。他拉开门,楼道里灌进来的风带着湿冷的咸味,一下子扑了他满脸。

---

跨海大桥像一条疲乏的灰色巨蟒,匍匐在越发汹涌的海面上。海水不再是平日里温吞的蓝绿色,而是变成了浑浊的、接近黑色的墨绿,翻涌着白沫,一次又一次凶猛地撞击着桥墩,溅起的浪花几乎能打到桥面。风已经大得吓人,车子驶上桥面时,明显能感觉到沉重的车身在左右晃动,轮胎抓地发出不安的嘶鸣。雨还没有大规模落下,但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水汽,扑在挡风玻璃上,立刻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桥上车流稀疏,大部分是朝着与陈默相反的方向——逃离海岸。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路政车辆停在通往海崖路的岔道口附近,工作人员正在架设路障和警示牌。陈默瞥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他踩下油门,老爷车发出吃力的低吼,赶在路障完全合拢前,擦着边冲了过去。后视镜里,一个穿着荧光背心的工作人员似乎朝他这边喊了什么,声音瞬间就被狂风撕碎,听不真切。

驶离大桥,转入沿海公路,景色骤然荒凉。一边是狰狞咆哮的、仿佛随时要扑上岸将一切吞噬的漆黑大海,另一边则是长满低矮灌木和乱石的陡峭山坡。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在狂风中明明灭灭,将路面上摇曳的树影投射得如同鬼魅乱舞。道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车子颠簸得厉害。

听涛别墅所在的区域,是早期开发失败遗留下来的疮疤,除了零星几栋同样破败的老房子,几乎没有人烟。越往前开,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稀薄,荒草越高,那种被文明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和压迫感就越发浓重。狂风呼啸着掠过山坡和海岸,发出各种各样怪诞的声响,有时像凄厉的哭嚎,有时又像含混的窃窃私语。

陈默关掉了车里的音乐,沉默地驾驶着。车窗紧闭,但风声、浪声,以及车身金属件被风吹动的轻微嘎吱声,依然无孔不入。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前方,一个生锈的、几乎被蔓藤完全吞噬的路牌出现在车灯范围内,上面模糊地写着“海崖路”。拐进去,道路变得更加狭窄崎岖,几乎被杂草覆盖。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前方一栋庞大建筑的轮廓。

听涛别墅。

它矗立在一处突出的海崖边缘,背靠黑黢黢的山坡,面朝狂暴的大海,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与风暴中的巨兽残骸。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风格,尖顶、拱窗、繁复的雕花,但一切都被岁月和荒废侵蚀得面目全非。墙体斑驳,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枯死的藤蔓,许多窗户玻璃破碎,黑洞洞的,如同瞎掉的眼睛。巨大的轮廓在台风来临前最后的、诡异的天光映衬下,显得阴森而傲慢。

陈默将车停在别墅前空旷的、曾经可能是花园的杂草地上。熄火,拔钥匙。车内瞬间被狂风暴雨前夕的绝对喧嚣所充斥。他坐在车里,没有立刻下去,隔着车窗,打量着这栋房子。

它比他记忆中(如果他真的有过相关记忆的话)更加破败,也更加……具有存在感。一种不祥的、沉重的存在感。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味、植物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种老房子特有的、灰尘和木头霉变混合的沉闷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风立刻狂暴地卷进来,吹得他几乎站不稳,头发和衣角疯狂向后拉扯。他用力关上车门,那声响瞬间被风声吞没。背好行囊,他从后腰抽出强光手电,拧亮。一道炽白的光柱划破厚重的黑暗,直直射向别墅的正门。

那是一扇厚重的、带有繁复黄铜装饰的橡木大门,此刻虚掩着,裂开一道不祥的黑色缝隙。门上的铜饰早已失去光泽,覆满绿锈。光柱扫过门楣,上面似乎曾有一块匾额,如今只剩下几个固定用的锈蚀铁钉。

“请来杀了我……”

邮件里的字句,又一次无声地滑过脑海。

陈默迈步向前。脚下的碎石和荒草沙沙作响,但这细微的声音在天地间的风吼面前,不值一提。他走上台阶,台阶是大理石的,破碎开裂,缝隙里钻出顽强的野草。站在那扇虚掩的大门前,他停顿了一下,侧耳倾听。门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与他身后风暴肆虐的世界截然不同。那寂静,粘稠得如同实体。

他伸出手,抵在冰凉湿滑的木门上,稍稍用力。

“吱呀——”

令人牙酸的、悠长的摩擦声响起,并不响亮,却异常清晰地穿透风声,钻进耳膜。一股更加浓重的、混合着尘土、霉菌、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的风,从门内扑面而来,吹得他手电的光束一阵晃动。

门开了。

手电光率先探入,像一把谨慎的匕首,切割开内部的黑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其宽敞却同样破败不堪的门厅。高耸的天花板,垂下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艺吊灯骨架,水晶早已不见踪影。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破碎的家具残骸、掉落的墙皮和不知名的杂物。墙壁上原本华丽的壁纸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后面颜色诡异的墙体。正对着大门,是一道通往楼上的宽阔楼梯,楼梯扶手缺了好几段,仿佛被什么巨兽啃噬过。楼梯旁,还有通向左右两侧幽深走廊的拱门。

一切都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在手电光下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空气凝滞,带着地窖般的阴冷。

陈默抬脚,跨过门槛。鞋底踩在灰尘上,发出轻微的“噗”声,在这寂静中却显得格外刺耳。他迅速用手电扫视四周,确认门厅内目之所及没有异常——没有躲藏的人影,没有新鲜的足迹。

“有人吗?”他开口喊道,声音在空旷得产生回音的大厅里扩散开来,显得干涩而突兀。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被墙壁反弹回来,形成微弱而空洞的回响,很快又沉入那无边无际的寂静里。

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道楼梯上。邀请人会在楼上吗?还是藏在某个房间?

他决定先检查一楼。手电光柱稳定地移动着,扫过每一个角落。他推开一扇扇半掩或紧闭的房门,看到的无非是类似的场景:废弃的客厅,家具蒙着白布,形状诡异;荒芜的餐厅,长桌上积灰足有半指厚;还有像是书房的地方,书架倾倒,书籍散落一地,被潮气和虫蛀腐蚀得不成样子。所有房间都弥漫着同一种被时光遗弃的腐朽味道。

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任何近期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灰尘均匀地覆盖一切,仿佛这里的时间已经凝固了三十年。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那封邮件是真实存在的。那个地址精准地指向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这里。

检查完一楼主要的房间,他重新回到门厅,将目光投向那道楼梯。楼梯上方,是更深沉的黑暗。

他踏上楼梯。腐朽的木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嘎吱、嘎吱,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脊椎骨上。灰尘簌簌落下。他握紧了手电,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按在后腰的刀柄上。

楼梯转角处有一扇彩绘玻璃窗,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铅条框架,外面晦暗的天光透进来一点点,非但不能照明,反而将一些光怪陆离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风声摇曳,如同鬼影幢幢。

转过转角,来到二楼。走廊更加幽深,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门上的油漆剥落,露出木材的原色,像一张张咧开的、没有牙齿的嘴。空气似乎比楼下更冷一些,那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湿。

陈默放缓了脚步,手电光仔细地扫过每一扇门,每一寸地板。灰尘依旧,死寂依旧。

就在他走到走廊中段,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扇双开门前时,他忽然停下了。

这扇门,比起其他房门,显得格外高大厚重,门上雕刻着繁复的、已经模糊不清的花纹。最重要的是,门下缝隙里,没有灰尘堆积的痕迹。

门后面有空间,而且,可能不久前被打开过。

陈默的心跳略微加快了一些。他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屏息倾听。门后,依旧是一片寂静。

他伸出手,试探着推了推其中一扇门。门,纹丝不动。上了锁?还是从里面闩上了?

他稍稍用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簧弹开的脆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门,自己开了一条缝。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某种奇异甜腥味的气流,从门缝里悄然逸出。

陈默猛地将门完全推开!

手电光柱瞬间刺入房间内部。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大厅,像是别墅的宴会厅或者舞厅。挑高极高,天花板中央,是一盏巨大无朋的、枝形水晶吊灯。尽管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那些残存的水晶碎片,依然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无数细碎、冰冷、疯狂跳跃的光点,如同黑暗中骤然睁开的千百只鬼眼。

然后,陈默看到了。

就在那盏巨大的、尘埃覆盖的水晶吊灯正下方,一个人影,直直地悬挂在半空中。

光线首先照亮的是那双脚,穿着深色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皮鞋,鞋尖朝下,一动不动。光束上移,是笔挺的西装裤腿,熨烫平整的衬衫,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再往上……

一张男人的脸,在手电光中突兀地呈现出来。

脸色是一种失血的青白,在尘埃覆盖下更显灰败。眼睛圆睁着,瞳孔散大,凝固着无边的惊恐和某种难以理解的绝望。舌头微微伸出,颜色发紫。他的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套在一根从吊灯主支架上垂下来的、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麻绳里。

他就那么静静地挂在那里,随着从破碎窗户灌入的、越来越强的阵风,带动那巨大的吊灯骨架,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左一右地……

轻轻摇晃。

陈默的手电光定格在那张脸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风声,远处海浪的咆哮声,甚至他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手电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胃部传来一阵冰冷的下坠感。

死了。邀请他来“杀了他”的人,已经死了。以一种最直白、最诡异的方式,死在了这个约定的地点。

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和脸上的尸斑,死亡时间……恐怕不止几个小时。可能在他收到那封邮件之前,这个人就已经吊在这里了。

那么,邮件是谁发的?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窜上脊背。

他强迫自己移动视线,用手电光快速扫描整个房间。大厅同样破败,靠墙的地方散落着一些覆着白布的家具轮廓,几扇高大的窗户,玻璃几乎全碎了,狂风卷着潮湿的气息和零星雨点灌进来,吹得那些白布微微飘动,如同蛰伏的幽灵。地面上灰尘很厚,但靠近吊灯下方的区域,灰尘有被拂动的痕迹,还有一些杂乱模糊的脚印,围绕着悬挂的尸体。脚印不止一个人的尺寸,但大多已被后续落下的灰尘部分覆盖,难以分辨新旧。

除了尸体和那些脚印,大厅里空无一人。

陈默站在原地,没有贸然靠近。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具缓缓摇曳的尸体上,试图从那张扭曲的脸上找出一些熟悉的特征,或者任何有用的信息。但那张脸对他而言,完全陌生。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到五十岁之间,面容依稀看得出曾经的养尊处优,此刻却只剩下死亡的狰狞。

他是谁?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死在这里?又为什么,在死前(或死后)发出那样一封邮件?

就在这时——

“嗡……嗡……”

贴在大腿外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极度寂静和高度紧张的环境中,这震动感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刺耳的穿透力,让他浑身肌肉猛地一绷。

陈默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极其谨慎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

又是一封新邮件。

来自同一个乱码发件人。

他点开。

内容更加简短,只有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游戏开始。”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冰冷的电子字符,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的嘲讽。

陈默盯着那行字,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凉了下去。游戏?什么游戏?谁在玩游戏?

发件人知道他来了。就在此刻,就在这栋房子里,除了他和这具吊死的尸体,还有第三双眼睛。或者……发件人就是这具尸体?死人发邮件?这个念头荒谬绝伦,却在此刻阴森的环境下,显得并非全无可能。

他猛地抬头,手电光再次急速扫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每一块飘动的白布后方。光束晃动,那些水晶碎片折射出的光斑也跟着疯狂跳跃,仿佛整个房间都活了过来,充满了无声的窃笑。

没有人。至少,肉眼可见之处,没有。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同冰冷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来越紧。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这个想法无比清晰地占据了他的脑海。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装神弄鬼,还是真的牵扯进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麻烦,留在这里都极其不明智。台风即将登陆,这栋房子本身就不安全,更何况还有一个死人和一个不知藏在何处的“发件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具悬挂的尸体,男人圆睁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凝固的瞳孔里倒映着手电光冰冷的光点。

陈默不再犹豫,转身,握紧手电和手机,大步朝着来时的门口走去。他的步伐很快,但极力控制着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同时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走廊里依旧漆黑一片,只有他手中唯一的光源在晃动。来时觉得漫长的走廊,此刻在急于离开的心境下,显得更加幽深曲折。两侧那些紧闭的房门,在手电光掠过时,门上的缝隙仿佛都变成了偷窥的眼睛。

他快步走下楼梯,腐朽的木板发出比来时更加响亮的呻吟,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像是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

终于回到一楼门厅。那扇他进来时虚掩的大门,此刻依然保持着原样,外面是狂风呼啸的漆黑世界。那扇门,此刻代表着逃离,代表着回到虽然恶劣但至少熟悉的外界。

他朝着大门疾步走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前一瞬——

毫无预兆地,一只湿冷、滑腻、带着海腥和某种更深沉腐朽气息的手,轻轻地、却无比实在地,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冰冷的感觉穿透了单薄的衬衫,瞬间冻结了那一小块皮肤下的血液,然后顺着脊椎,闪电般窜遍全身。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齐齐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寒。时间感彻底扭曲、拉长、凝固。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咚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几乎要盖过门外狂暴的风声。

那只手。就搭在他的肩上。

触感如此真实。湿漉漉的冰冷,带着海水的咸腥,还有一种……像是长时间浸泡在阴湿环境中产生的、难以形容的粘腻滑润。五指分明,指节似乎有些僵硬,按压在他肩胛骨上方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仿佛已经在那里停留了许久,只是他刚刚察觉。

不是风。不是飘动的布条。不是任何无生命的物体偶然的触碰。

那是一只人的手。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手。

陈默僵在原地,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试图向左侧转动。眼角的余光,极力地向肩后瞥去。

手电还握在右手,光束因为他身体的僵硬而直直地射向前方的大门,照亮了门板上斑驳的油漆和锈蚀的门把。他左肩后方的区域,笼罩在自身投下的阴影和手电余光不及的黑暗里,模糊一片。

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只手,还在。冰冷,湿滑,沉甸甸地搭着。

一股阴寒的气流,似乎随着这只手的接触,悄然拂过他的后颈,带着更浓郁的、混合了海腥与深层腐朽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直冲脑髓。

“轮……”

一个极其轻微、模糊、仿佛是从深水中冒出的气泡,又像是破损风箱最后一丝抽气的声音,贴着他的左耳后方,幽幽地响起。吐字含糊不清,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直接钻进他的耳道。

“……到你了。”

最后三个字,稍微清晰了一些,但那种非人的、空洞的质感,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他再也无法维持僵立,积蓄在四肢百骸的恐惧和肾上腺素轰然爆发。他没有回头,没有试图去看清肩后的“东西”,所有的动作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本能——逃!

右肩猛地一沉,左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后狠狠挥扫,试图格开或者击打那只搭在肩上的手。与此同时,他右脚发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撞去!

“砰!!!”

一声闷响。门被他用肩膀和身体的重量野蛮地撞开,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惨叫。狂暴的风雨瞬间如同找到了缺口,疯狂地灌入门厅,吹得他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冰冷的雨水和咸腥的海风劈头盖脸打来,反而让他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去确认那只手是否还在肩上,或者身后到底有什么。求生的**压倒了一切。他冲出大门,一头扎进门外肆虐的狂风暴雨之中。

身后,别墅黑洞洞的大门敞开着,像一个无声咆哮的巨口。门厅内的黑暗似乎比外面的夜更加浓稠,手电的光柱在他冲出的瞬间晃过门槛,似乎瞥见门内的阴影里,有什么苍白的东西,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雨水顷刻间将他浇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风大得超乎想象,几乎要将他掀翻。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停在杂草地的汽车,脚下的碎石和泥泞不断打滑。每一次迈步,都感觉身后那栋别墅巨大的阴影里,有无数道冰冷的目光钉在他的背上。那只湿冷手的触感,如同烙印,仍然清晰地残留左肩,寒意不断向四肢蔓延。

终于摸到冰冷的车门把手,他颤抖着手掏出钥匙,几次都没能对准锁孔。狂风几乎要把他连人带钥匙卷走。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密集如擂鼓般的巨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崩塌。

咔哒。

车门终于打开。他跌坐进驾驶座,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拉上车门,将狂风暴雨和身后那栋可怖的建筑,暂时隔绝在外。

车内瞬间相对安静了一些,只有雨点疯狂敲打车顶和车窗的轰鸣,以及车身在狂风中微微摇晃的嘎吱声。他瘫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不断往下淌,呼吸在密闭的车窗上凝成一片白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闷痛。

他抬起颤抖的手,摸向左肩。

衬衫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肩膀处的衣料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但皮肤下,那种冰冷的、被异物触碰过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猛地回头,透过模糊的、被雨水不断冲刷的车后窗,望向听涛别墅。

黑暗中,它只是一个更加浓重的、匍匐的轮廓。二楼那个他刚刚逃离的大厅窗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那扇被他撞开的大门,此刻依然敞开着,像一道深深的伤口,里面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别墅静静地矗立在狂风暴雨、惊涛拍岸的悬崖边,沉默,巨大,充满恶意。

陈默猛地扭回头,不敢再看。他插进车钥匙,双手因为颤抖和冰冷,试了两次才成功启动引擎。老爷车发出几声咳嗽般的闷响,终于颤抖着运转起来。

车前灯亮起,两道昏黄的光柱刺破雨幕,照亮前方泥泞不堪、杂草丛生的道路。

他挂上挡,重重踩下油门。车轮在湿滑的泥地上空转了几秒,溅起大片的泥浆,终于抓地,车子猛地向前一窜,颠簸着驶离了别墅前的空地。

后视镜里,听涛别墅的轮廓迅速缩小,融入无边的黑暗和狂暴的雨夜之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影子,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车在崎岖荒凉的海崖路上颠簸疾驰,陈默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捏得发白。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仍然难以完全刮清挡风玻璃上瀑布般的雨水。视野极差,只能勉强辨认道路的轮廓。狂风卷着雨水,一次次重重拍打在车身上,让这辆老旧的汽车不停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封邮件,吊死的陌生人,“游戏开始”的提示,还有最后……搭在肩上的那只湿冷的手,以及那声低语。

“轮到你了。”

什么意思?什么游戏?轮到什么?

那个吊死的人,是游戏的第一个“玩家”吗?现在,轮到他了?发邮件的是谁?是别墅里的“那个东西”吗?它是在邀请他参与,还是仅仅在宣告他的命运?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胃部一阵阵痉挛。

必须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回到市区,回到有灯光、有人群的地方。然后……然后怎么办?报警?说他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去了闹鬼的别墅,发现一具吊死的尸体,然后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拍了下肩膀?

谁会信?警察大概会把他当成疯子,或者更糟,当成嫌疑人。

车子终于冲出海崖路,拐上了稍微宽阔一点的沿海公路。风雨依旧狂暴,但至少路面平整了一些。陈默稍稍松了口气,但神经依然紧绷着。他瞥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晚上八点四十。距离大桥封闭还有二十分钟,如果路上顺利,应该能赶得上。

他踩下油门,加速朝着跨海大桥的方向驶去。雨夜中,车灯是唯一移动的光点,被无边的黑暗和雨幕吞噬又吐出。

就在车子即将驶入通往大桥引桥的岔路时,前方雨幕中,隐约出现了闪烁的红蓝光芒。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松了松油门。

距离拉近,看得清楚了。是路障。已经完全架设好的路障,横断了整条公路。两辆警车和一辆路政工程车停在旁边,警灯在雨夜中无声地旋转,将周围不断落下的雨丝染上诡异的颜色。几个穿着雨衣的身影站在路障后。

封路了。比预定的九点,提前了。

陈默的车速慢了下来,最终在距离路障十几米外停住。引擎低吼着,雨刷器规律地刮擦着玻璃。他坐在车里,隔着朦胧的雨幕和车窗,看着那些身影。

一个穿着明黄色雨衣的路政人员朝他这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的指挥棒。

陈默降下车窗。冰冷的雨水和狂风立刻灌入,打在他脸上。

“退回去!退回去!”路政人员大声喊着,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失真,“大桥和沿海公路已经全面封闭!台风就要来了!赶紧找地方避一避!”

“不能再通融一下吗?我急着回市区!”陈默也提高声音喊道。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上桥太危险了!风速已经超标,马上还有大浪!赶紧掉头,往回开!前面海崖村那边有个临时安置点,去那里!”路政人员语气严厉,不容置疑,挥舞着指挥棒示意他后退。

陈默看着对方坚定的神色,又看了看后面严阵以待的其他工作人员和警车,知道硬闯是不可能的,也是极度愚蠢的。他咬了咬牙,升起车窗。

退回海崖村?那个几乎已经荒废的渔村?还是……

他透过后视镜,望向身后黑暗的来路。那条路,最终会回到听涛别墅的方向。当然,沿途或许还有别的岔路,别的废弃房屋可以暂时容身,但在这狂风暴雨的荒郊野外,任何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或者,留在这里,在车里待到台风过去?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否决。且不说这辆老车能否在十四级台风中保持不被掀翻或砸坏,单是停留在这毫无遮挡的沿海公路上,就是找死。

路政人员还在外面打着手势催促。

陈默深吸一口气,冰冷潮湿的空气充满肺叶。他挂上倒挡,缓缓将车子掉头。

车头再次对准了来时的方向——那片被黑暗、风雨和未知恐惧笼罩的荒野,以及荒野尽头,悬崖边上,那栋沉默的鬼宅。

他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有新的通知,但并不是邮件或信息,而是运营商发来的台风预警短信。信号格在无服务与微弱的一格之间跳动。

他点开邮件应用,盯着那两条邮件。“请来杀了我……”“游戏开始。”

然后,他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钟,最终点开了通讯录,滑动到一个名字上。

那个名字,他很久没有拨打过了。

林岚。

他的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微微颤抖。窗外的风雨声,车内引擎的怠速声,还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

最终,他闭了闭眼,拇指移开,没有按下去。

他关掉手机屏幕,将它扔在副驾驶座位上。

现在,没有人能帮他。他必须靠自己,在这台风肆虐的夜晚,找到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同时避开……“它”的追逐。

车子重新驶入风雨,朝着未知的前路,也是唯一的退路,缓缓开去。车灯刺破雨幕,却照不透前方深沉的黑暗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恐惧。

听涛别墅巨大的阴影,仿佛从未远离,依然盘踞在后视镜的尽头,盘踞在他的脑海深处。

游戏,似乎真的开始了。

而他现在,无处可逃。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