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深秋的京城,已有凛冽的意味。林念桑从户部衙门出来时,天色将晚未晚,西边天际还残留着一抹暗金的余晖,像是谁用淡墨在金箔上轻轻晕染开的。他身上穿着半旧的藏青官服,袖口处已被磨得微微发白,却浆洗得干净挺括。同僚们三三两两乘着轿子或马车离去,他独自一人沿着青石板路往赁住的小院走,脚步不疾不徐。
这是他在京为官的第三个年头。
回到那座一进的小院,老仆林福已温好了简单的饭菜——一碟酱菜,两个馒头,一碗清粥。林念桑吃得安静,待用完饭后,他洗净手,走进了书房。
书房狭小,只一桌一椅一架书。他在桌前坐下,从怀中取出今日刚领到的俸银。碎银与铜钱倒在粗糙的木桌上,发出沉甸甸的声响。他细细数过,分成三份。最大的一份,用一块靛蓝粗布仔细包好,又在外面裹了层油纸;中等的一份,放在一旁,那是他下个月需交付的房租与日常嚼用;最小的一撮铜钱,他收回怀中,那是应急之需。
他展开信纸,磨墨,提笔。
“父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京中已入深秋,寒气渐重,望二老保重身体,勿以儿为念。今随信附上俸银四十两,其中三十两,仍按前议,十两用于村塾修缮与延师束修,二十两用于村东水渠之扩建。据儿估算,若今冬动工,明春化冻前或可完工,则来年灌溉,当可惠及下游百亩旱田。另十两,为二老添置冬衣及日常用度,万勿俭省……”
他的字迹端正清隽,笔下所写,无一句涉及朝堂风云、同僚倾轧,亦无半字抱怨京居清苦、宦海艰辛。他写的,是家乡田亩的墒情,是村塾里孩童的诵读,是水渠开挖需经过谁家地头、该如何协商补偿,是今秋收成后粮价几何、乡邻生计是否宽裕。
信写得很长,也很细。写到水渠走向时,他甚至凭着记忆,在信纸空白处勾勒出简略的图样,标注出几个关键处。
窗外月色渐明,清辉透过窗纸,洒在信笺上。林念桑搁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将信与那包银子一起封入厚实的信封。他望着那信封,眼前却仿佛不是这京城斗室,而是千里之外,江南水乡那个叫林家庄的小村落。村口的老槐树,绕村而过的清溪,溪边洗衣的妇人笑声,还有自家那座白墙黛瓦、爬满青藤的院落。
他想起了离家赴京前的那晚。父亲林清轩,那位历经“朱门”浮沉、最终选择归隐田园的前任户部侍郎,在书房里与他有过一番长谈。没有耳提面命的官场训诫,父亲只指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说:“阿桑,你看这天地万物,最实在的,莫过于足下的土地,与土地上生息的人。为官者,目光若只盯着头顶的官帽、手中的权柄,便容易忘了根本。你的根,在桑梓之地,在那些春种秋收、纳粮缴税的百姓之中。日后无论走多远,官居何位,莫断了这根本的联系,莫忘了为他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
那时的他,郑重应下。
三年过去了,他始终记着这句话。每月领了俸禄,第一件事便是将大半寄回。他官阶不高,俸禄有限,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第一年,村里破败已久的祠堂得以修葺,村塾添置了数十册经史启蒙书籍;第二年,在他的建议与资助下,村里组织起了乡勇,农闲时操练,不仅防范了流窜的盗匪,也让青壮有了凝聚之心;今年,便是这筹划已久的水利。他知道,对于靠天吃饭的农人而言,一条可靠的水渠,意味着更多的收成,更少的饥馑,是实实在在的命脉。
他并非不知朝中局势。新帝登基未久,几位年长皇子渐露峥嵘,储位之争的暗流已在平静的朝堂下涌动。他身为新科进士,又是在户部这样紧要的衙门观政,虽品级不高,却位置关键,早已有各路人马或明或暗地示好、拉拢。宴请的帖子,同乡的“叙旧”,上司“语重心长”的提点……他皆以谦恭而坚定的态度,巧妙地保持距离。他明白,一旦卷入,便是身不由己的漩涡,今日的“投效”,可能成为明日的“罪证”。父亲当年,何尝不是如此?朱门恩怨,浮沉荣辱,最终换来的是半生警觉与一腔淡泊。他要走的,是一条不同的路。
“我只想为家乡,为像家乡一样的百姓,做些有用的事。”这是他心中最朴素的信念。这信念,支撑着他在京城清冷的小院里,过着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同僚们或流连酒肆歌楼,或忙于钻营交际,他则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研读户部历年档案、了解各地民生实情上。他的务实与清廉,渐渐在户部有了一些名声,上司虽觉他不通“人情”,却也认可他的才干与可靠。
信与银两交给林福,嘱他明日一早便托付给可靠的商队捎回江南。林福是林家多年的老仆,跟随林清轩多年,如今跟着少爷在京,忠心耿耿。他接过那沉甸甸的信封,看着少爷清瘦却沉静的面容,心中暗叹:老爷当年,怕也是这般心思吧。只是少爷,似乎比老爷当年,更清醒,也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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