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穷无尽的喧嚣,几乎要将赵咸鱼的神魂都撕扯成碎片。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个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与其被动地被人群淹没,不如主动出击,把这“神迹”变成一场苦役!
她当即让铁牛找来村里最大的那口用来煮猪食的铁锅,又从自家地窖里翻出最粗粝的糙米,对着满脸好奇的村民宣布:“承蒙乡亲们错爱,我赵咸鱼无以为报。往后,每逢初一、十五,便在此开田施粥,权当是为大伙儿积点福报。”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赵咸鱼心里却在冷笑。
施粥?
想得美!
她要让这所谓的“神粥”变得平平无奇,让这求神拜佛的过程变得枯燥乏味,用最朴实的劳累劝退这些狂热的信徒。
她亲自挽起袖子,往灶膛里塞着潮湿的柴火,浓烟滚滚,呛得她眼泪直流。
她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对着那口大锅恶狠狠地嘀咕:“最好一个都别来喝,喝了也尝不出半点好。不然,我这柴火钱都要赔光了!”
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粗糙的米粒在浑浊的汤中沉浮。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众人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奇香,毫无征兆地从锅盖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那香味霸道又不失清雅,仿佛能钻进人的魂魄里,将四肢百骸的疲惫一扫而空。
“什么味道?好香!”
“天呐,是锅里传出来的!”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赵咸鱼也愣住了。
她狐疑地掀开沉重的锅盖,就在那一瞬间,冲天的热气如白龙出海,猛然升腾。
蒸汽在半空中扭曲、汇聚,竟幻化出九朵金光灿灿的莲花虚影,盘旋三圈后才缓缓消散。
而那股异香,则如决堤的洪水,以枯骨坡为中心,疯狂地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十里之内,清晰可闻!
第一个抢到粥碗的,是村口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
他将信将疑地喝下一口,滚烫的粥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暖流瞬间炸开,涌向全身。
他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竟下意识地扔掉了陪伴自己十多年的拐杖,原地蹦了两下!
“我的腿!我的老寒腿不疼了!”
这一声呐喊,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疯狂。
紧接着,一个久卧病榻、被儿子背来的老妪,在喝下半碗粥后,竟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自己站了起来!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
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日之间传遍方圆百里。
无数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涌向枯骨坡,只为求一碗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粥”!
州府之内,周文昭听着手下的禀报,气得脸色铁青,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
“神仙粥?一个乡野村妇,也配称神?!”他眼中淬满了毒汁,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立刻派人重金请来城南书院一个屡试不第、心怀怨愤的落第秀才。
二人一拍即合,一篇名为《枯骨辨》的檄文当夜便写就,并被迅速抄录,传遍了附近的城镇。
文章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宣称:“所谓神迹,皆为蛊毒致幻!枯骨坡妖女,以南疆秘传之迷药混入饮食,长期服用必将侵蚀神智,沦为行尸走肉。其心可诛,其行当斩!”
为了让这番说辞更加可信,周文昭又花钱雇了几个地痞流氓,伪装成喝了“神粥”后中毒的百姓。
他们在通往枯骨坡的必经之路上打滚哭嚎,口吐白沫,声称自己看到了无数妖魔鬼怪,场面骇人至极,很快便引来了府台衙门的差役。
一时间,“妖女施毒,惑乱民心”的说法再度甚嚣尘上。
许多从外地远道而来的香客被这阵仗吓住,纷纷在半路迟疑不前,恐惧的阴影再次笼罩在枯骨坡上空。
“放他娘的屁!”铁牛看着那些犹豫不前的人群,气得双目赤红。
他二话不说,冲到大锅前,舀起满满一大碗滚烫的热粥,“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抹了把嘴,又舀起第二碗,第三碗!
三碗下肚,他挺起山一般厚实的胸膛,用力拍了拍肚子,声如洪钟:“我铁牛,连喝三碗!现在活蹦乱跳,比谁都精神!谁要是再敢说神女害人,污蔑神粥有毒,老子就亲手给他也灌下三大碗,看他会不会肠穿肚烂!”
他这番粗犷而直接的举动,瞬间镇住了不少人。
而陈阿婆则更有智慧,她颤巍巍地站出来,召集了枯骨坡所有原住民,在田头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尝新祭”。
每家每户都派出一个代表,当着所有外来香客的面,从那口大锅里舀出粥,混入自家带来的米饭,一同煮食,一同分享。
“我等枯骨坡村民,受神女恩泽,方有今日。今日我等对天起誓,与神粥同炊同食,生死与共!若粥中有毒,我全村老少,愿为神女一并赴死!”
当晚,所有参与了“尝新祭”的村民,无一例外,都在梦中见到了金光闪闪的农神托梦,指点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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