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脚步声的主人几乎是撞开殿门的,沉重的金丝楠木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也让殿内所有人的心脏狠狠一抽。
来人竟是当朝太子,他一向注重仪态,此刻却发冠歪斜,锦袍上沾着未干的墨迹,怀里死死抱着一方紫檀木的书案,那书案上,一株通体金黄、不过三寸高的稻苗正迎风摇曳,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父皇!父皇快看!”太子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这东西……这稻子,它就长在儿臣的书案上!拔不掉,砍不断!它……它还给儿臣写了字!”
说着,他将书案转向皇帝,只见那坚硬的紫檀木表面,竟被稻苗的根须硬生生刻出了一个深刻的“休”字!
休?休朝?休战?还是……休了太子?
皇帝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御笔,想要斥责太子失仪,可指尖传来的剧痛让他猛地低头。
“咔嚓!”
那支陪伴他批阅了无数奏章的朱砂御笔,竟从中断裂!
更诡异的是,笔尖凝聚的一滴浓稠朱砂并未落下,而是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化作了一个鲜红如血的“放”字,随即炸成一团红雾,消散无踪。
放?放谁?放什么?
皇帝踉跄一步,脸色煞白如纸。
一个“休”,一个“放”,仿佛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这座权力之巅。
“陛下!”钦天监正袁守诚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他手中的星图“哗啦”一声坠地。
这位一生都在仰望星空、勘破天机的老者,此刻却抖得像风中残叶,他指着散落一地的星图,声音颤抖到变调:“天象……天象变了!老臣刚刚推演,那股祥瑞之气,已经……已经不止于土地,它已从土地蔓延到人心了!”
就在紫禁城被恐惧的阴云笼罩之时,千里之外的皇庄,一切的源头赵咸鱼,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她正蹲在清澈的溪边,解开发髻,用皂角水清洗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溪水潺潺,映出她不施粉黛却依旧清丽的面容。
“这石头,今天踩着怎么有点硌脚?”她喃喃自语,伸手拨开水流,看向脚下的青石板。
一看之下,她不由得愣住了。
那光滑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无数细密如发的金色纹路,细细看去,竟是一簇簇微缩的稻穗图案!
这些纹路从她今天早上走出房间开始,一路蔓延到溪边,清晰地勾勒出她所有的足迹。
“这石头……是不是在记我走过的地方?”赵咸鱼的好奇心压过了惊异,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纹路,指尖传来一阵温润的暖意。
“小姐,您当心着凉!”周嬷嬷拿着干布巾走来,正要扶她,却看到一物从赵咸鱼发间滑落,叮当一声掉在石上。
那是一支最寻常不过的铜发簪,赵咸鱼用了多年,簪头已经生出斑驳的铜绿。
可就在周嬷嬷弯腰去捡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见那簪头暗淡的铜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灿烂的金黄。
眨眼之间,原本光秃秃的簪头,竟化作了一枚栩栩如生的金黄稻穗!
周嬷嬷颤抖着捡起发簪,只觉一股温和的药香扑鼻而来,仅仅是闻了一下,她那困扰多年的风湿旧疾,似乎都舒缓了许多。
与此同时,京城祥瑞司大堂内,气氛紧张到仿佛能拧出水来。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户部尚书裴文远须发皆张,双目赤红,他猛地举起一方沉重的玉玺,狠狠砸在地上!
“砰!”
象征着皇权与信用的玉玺被摔得四分五裂,可预想中的混乱并未发生。
反倒是大堂上方,凭空飘落无数金色的稻谷。
这些稻谷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地落在每一份文书的印信处。
一名官员失声尖叫:“尚书大人,您看!户部刚刚拟好的调粮令……”
裴文远猛地夺过文书,只见原本盖着户部大印的地方,被一粒金色的稻谷覆盖,下方朱红的印记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个由稻穗纹路组成的古朴大字——“不可取”!
“还有兵部的!兵部的调动令变成了‘休战书’!”
一声声惊呼此起彼伏,所有加盖了官印的文书,其内容都在这金色稻谷的“盖章”下,被强行篡改!
这不再是祥瑞,这是对整个帝国秩序最直接、最蛮横的颠覆!
就在裴文远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昏厥过去之时,他最器重的下属,祥瑞司少监沈砚舟,却猛地跪倒在地,对着那些飘飞的稻谷郑重叩首。
“大人,息怒!”沈砚舟的声音清朗而坚定,“这不是妖术!下官曾在一部上古残卷中见过记载,此乃‘天书显象’!是天地意志的直接显化,比人间任何官印,都更接近天意!”
而在皇城深处的另一角,凤玦正看着手中密探传来的急报,眉头紧锁。
“监农官冯有才,在巡视京畿农田时,靴子底部突然长出稻根,扎入土中,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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