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风骤然变冷,刮过每个人的脸颊,如刀子般锋利。
“郡主!”
一声凄厉的呼喊划破了皇庄清晨的宁静。
赵咸鱼刚打着哈欠走出屋,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睡意全无。
只见庄子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身着官服的人,为首的老者白发苍苍,正是当朝钦天监正——袁守诚!
他身后,一众钦天监官员个个面如死灰,对着她叩首不起,那架势仿佛在迎什么救世的神明。
赵咸鱼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一个被发配到这皇庄种地的倒霉郡主,何德何能受此大礼?
袁守诚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声音都在发颤:“郡主,万万不可再退了!就在方才,御花园的千朵牡丹,一夜之间凋谢了七成!太医院紧急奏报,库中所有药材的药效,凭空减弱了三成!”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赵咸鱼脚下,那里,几株刚冒头的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翠绿欲滴,充满了骇人的生命力。
他嘶哑地喊道:“唯有您脚踏之地,草木疯长,生机盎然!您……您就是大周的祥瑞,是这天地的根本啊!”
赵咸鱼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荒谬绝伦。
她不过是想多睡会儿,怎么就成了天地的根本?
她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两步,想要离这些疯子远一点。
谁知,袁守诚竟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郡主!您退得越急,京城的花就开得越旺!方才探子来报,您退第一步时,城西的枯柳抽了新芽;您退第二步时,长乐街的桃花开满了枝头!您是这天地的脉搏,您一动,整个天下都得跟着动啊!”
赵咸鱼彻底僵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平平无奇的脚,再看看门外那群狂热的官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祥瑞,这分明是催命符!
就在皇庄外乱成一锅粥时,庄内一处偏僻的角落,凤玦面色冷峻地将一张字条捻成了飞灰。
“公子,消息确凿,三皇子昨夜确实秘密拜访了吏部尚书杨府。”阿七低声禀报。
凤玦的眼眸深不见底,寒光一闪而过。
“杨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那个才人女儿再往上推一把么。”他冷笑一声,吩咐道:“阿七,立刻带人去庄子外围,用我教你的法子,布下草人阵,能拖多久是多久。”
“是!”
阿七领命而去,凤玦则转身,径直走向柴房。
赵咸鱼正心惊肉跳地躲在屋里,门却突然被推开,凤玦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出现在门口。
不等她反应,凤玦便将她推进了旁边堆满干柴的柴房,随即“咔哒”一声,从外面落了锁。
“凤玦!你干什么!”赵咸-鱼-惊-怒-交-加,用力拍打着门板,“你放我出去!”
“圣旨半个时辰内就到。”凤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若自己开门迎旨,便是抗拒皇命,公然与朝廷为敌。若你不开门,他们就只能破门而入——如此一来,抓你回京,便成了强迫之举。你也就成了那个身不由己,被迫留下的‘自愿者’。”
赵咸鱼的动作停住了。
她听懂了凤玦话里的意思,他是要让她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出“心向皇庄,被迫离去”的戏码。
可这代价,却是将她彻底锁死在这场风波的中心!
“你……你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她气得发抖。
凤玦没有再回答,只有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京城,吏部尚书府。
杨氏正殷勤地为三皇子斟满一杯酒,语气带着几分谄媚与不屑:“殿下,您何必为那赵咸鱼费心。她不过是沾了那个先帝弃妃的光,侥幸得了个郡主名号罢了。若真让她仗着这点邪门歪道的本事回了京,那我女儿的才人之位……”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红光,将整个雪夜映得如同白昼!
“啊!”杨氏和三皇子被吓了一跳,齐齐望向窗外。
只见自家后院那棵号称百年的古银杏树,此刻竟在漫天飞雪中绽放出了满树金黄的叶片,不,那不是叶,是花!
金灿灿的花朵在红光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而辉煌。
一个老仆连滚带爬地冲进宴客厅,跪在地上,指着窗外,激动得涕泪横流:“夫人!殿下!开花了!咱们家这棵树,三十年都没开过花了,今夜……今夜竟在一瞬间,全都开了!”
三皇子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他看着那棵神迹般的银杏树,再联想到钦天监传来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皇庄的大门,此刻却被另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村长铁牛赤着黝黑的膀子,扛着一把锄头,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三百多名村民。
他们人手一把锄头、钉耙,将皇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神情是乡下人最质朴的愤怒。
“要抓郡主,先从我们身上踩过去!”铁牛声如洪钟,对着那群不知何时已经抵达、却被草人阵困在外围不敢轻举妄动的官兵吼道,“郡主是好人!她来了,我们村里的地才年年丰收!你们这群城里当官的,少来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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