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穹公主 第139章 阴影交易与失控边缘

珊瑚集的核心区域，与外围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却更显压抑与危险。这里由三艘巨大的、明显经过多次改造和加固的旧式远洋帆船呈“品”字形连接而成，船体被涂成暗沉的黑色或深褐色，悬挂着代表不同势力、样式诡异而狰狞的旗帜。通往此地的唯一通道，是一座由厚重木板搭建、两侧站着数名眼神凶悍、腰间佩着弯刀或鱼叉的守卫的浮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昂贵香料、陈年酒液、淡淡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海沟壑的阴冷气息。这里的“行人”数量明显减少，但每一个都气息沉凝，衣着或华贵或奇特，眼神中带着审视、傲慢或深藏的戾气，显然都不是易与之辈。

阿木尔带着赵莽和王犇来到浮桥入口，立刻被守卫拦下。

“牌子？”为首的守卫是个脸上带着交叉刀疤的壮汉，声音如同破锣，目光在阿木尔三人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他指的是进入核心区的“凭证”，一种在特定地方花费重金才能购得的信物。

阿木尔眉头一皱，他们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牌子。他强压下直接动手的冲动，沉声道：“没有牌子。我们来做生意，大生意。”

刀疤脸守卫嗤笑一声，刚想挥手驱赶，阿木尔却上前一步，几乎与他脸贴脸，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杀气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笼罩住对方。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纯粹而野蛮的压迫感，与周围那些海盗或亡命徒的凶悍截然不同，更带着一种来自草原战场的铁血与残酷。

刀疤脸守卫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冷汗。他身后的几名守卫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如临大敌。

“……什么生意？”刀疤脸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买命。”阿木尔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起伏，“买能救命的药，也买……某些人的消息。”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扫过几名守卫，“或者，你们想先试试，看谁的命更硬？”

**裸的威胁，在这无法无天之地，有时比金银更有效。

刀疤脸守卫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侧开了身子，压低声音道：“进去可以，别惹事。里面的大人物，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他终究没敢索要“入场费”，阿木尔身上那股如同凶兽般的气息让他选择了退让。

三人顺利通过浮桥，踏上了核心区最大的那艘主船。甲板被改造成了一个宽阔的平台，四周是各种挂着厚重门帘的舱室，隐约有喧闹声、音乐声从里面传出。平台中央，甚至有一个小小的、用珊瑚和贝壳装饰的喷水池，显得格格不入又诡异非常。

阿木尔的目标明确，他根据之前打听到的模糊信息，径直走向一间悬挂着扭曲蛇形标志、门口站着两名沉默黑衣人的舱室。这里，据说是珊瑚集消息最灵通，也最不择手段的“暗影之耳”情报点，同时也兼营一些“特殊”物品的交易。

撩开厚重的、带着霉味的门帘，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羊皮纸、廉价烟草和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扑面而来。舱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形如水母的奇异灯具提供着照明。一个瘦小干瘪、仿佛只剩下骨架和一层皱皮的老者，蜷缩在一张巨大的、堆满了卷宗和古怪仪器的木桌后面，他戴着一副厚如瓶底的水晶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异常浑浊却偶尔闪过一丝精光的眼睛。

“想要什么？”老者的声音如同夜枭，嘶哑难听，他头也不抬，枯瘦的手指正在摆弄着一个由齿轮和不知名生物骨骼构成的小巧装置。

“能驱逐深入脏腑、侵蚀生机的邪毒的药物，或者知道这种药物下落的消息。”阿木尔开门见山，将一小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们所剩无几的盘缠之一。

老者终于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金子，又落在阿木尔脸上，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笑声：“邪毒？嘿嘿……什么样的邪毒？是南洋巫蛊的咒怨？还是深海巨妖的涎毒？亦或是……来自世界之外的‘馈赠’？”

最后几个字，他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玩味。

阿木尔心中猛地一凛！世界之外的“馈赠”？这老家伙知道噬界魔气？他强忍住立刻逼问的冲动，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或者，谁知道。”

老者伸出鸡爪般的手指，将那锭金子扒拉到身边，慢悠悠地道：“能对付那种‘东西’的药物……罕见得很呐。寻常的解毒丹、驱邪散，不过是隔靴搔痒。或许……只有传说中的‘生命之泉’的泉水，或者……某些早已失传的古代炼金术产物，才有点效果。”

他顿了顿，观察着阿木尔的反应，继续道：“至于消息嘛……老夫这里倒是有一条。听说，前几天，有一批从‘西边’来的客人，也在打听类似的东西，而且，他们似乎对‘发光’的古老遗物，格外感兴趣。”他刻意加重了“西边”和“发光遗物”这两个词。

西边来的客人！发光遗物！这几乎明示了就是黑沙商会！

阿木尔瞳孔微缩，追问道：“他们在哪里？找到了什么？”

老者却闭上了嘴巴，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搓了搓，意思再明显不过——加钱。

阿木尔眼神一寒，正要发作，身旁的赵莽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头儿，冷静。”

阿木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急切，又拿出一块品质不错的玉佩拍在桌子上：“说！”

老者满意地将玉佩收起，压低声音道：“那批人很小心，行踪不定。不过，老夫听说，他们今晚可能会出现在‘沉锚拍卖行’。那里……偶尔会有些见不得光的好东西出现。至于他们找到了什么，嘿嘿，那就不是这个价钱能知道的了。”

沉锚拍卖行！那是珊瑚集最着名，也最黑暗的地下拍卖场，据说只有持有特殊邀请函或者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进入。

得到了关键信息，阿木尔不再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老者突然又叫住了他，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意味深长地看着阿木尔，“年轻人，看你煞气缠身，心火躁动。追寻力量是好事，但小心……别被力量吞噬了本性。有些路，走上去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阿木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回了句：“不劳费心。”便带着赵莽和王犇大步离开了这间令人不适的舱室。

老者的告诫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一圈涟漪，但很快就被对力量的渴望和对现状的焦躁所淹没。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混进那个拍卖行，找到黑沙商会的人，逼问出救治之法，或者……直接找到他们寻找的“古代炼金术产物”！

离开“暗影之耳”，阿木尔立刻开始打听“沉锚拍卖行”的位置和进入方法。得到的答案却让人沮丧：拍卖行位于另一艘核心船上，守卫极其森严，没有邀请函或可靠的引荐人，根本不可能进入。

“怎么办？头儿？”王犇看着不远处那艘灯火通明、却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拍卖行所在船只，挠了挠头。

阿木尔盯着那艘船，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强行闯入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但等待和按部就班，让他感到无比烦躁。他想到了沈文渊，如果是那个道士在这里，或许会想出什么迂回的策略，或者利用他的“智慧”找到别的门路……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烦躁。

“总会有办法的。”阿木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先盯着，看看有哪些人能进去。或许……我们可以‘借’一张邀请函。”

他的目光如同猎食者，开始搜寻着可能的目标。内心的焦灼与对力量的渴望，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耐心与理智，将他推向一个更加危险而极端的边缘。而在那艘拍卖行的大船之内，关于“星穹遗物”与“古代炼金术”的暗流，或许正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