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天锦地的繁华都市化作生命禁区,与世无争的晦暗之城陷入死亡沉寂。
永明百万民众,死于神罚。
极夜无辜百姓,死于**。
两片绝望的黑暗之中,他是唯一的存在。
三年前的吴阡夜,已经失去了一切。
【暗夜】达成目的,不再接管,【深渊】依旧沉默,不知是在反思还是安眠。
武一与楚曼珠顺利离开了永明,车纯成功将雷瑟带回长洲的研究所,害死夕照的楚政早已逃往碧空府。
极夜惨剧的始作俑者,全都变为了惨烈的尸体。
[吴阡夜]和[夕颜]得到了三年前的真相,吴阡夜在多位意识体的驱动下完成了复仇,但这是他们想要的吗?
哪怕能回到过去,依旧无法改变任何悲剧。
吴阡夜的躯体麻木地躺在废墟之中,望着自己一手造就的黑暗炼狱,双目空洞。
脑海中的所有意识体,集体沉默。
三年前的吴阡夜,这副躯体的真正主人,在其他意识体宣泄自己的情绪过后,这才回到了这里。
意识空间内,【暗夜】蜷缩身体,变成了那颗血红的水晶,【深渊】无言站立,变回了那尊沉默的雕像。
两位观众与陌生少年的意识体,被不知名的力量驱离体外。
此刻的吴阡夜,三年前的吴阡夜,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了。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深深插入身下粘稠的泥泞中。
指缝间渗入的是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液体,带着铁锈与**的腥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那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的暗红,边缘已经干涸发黑,像一层丑陋的痂。
指甲缝里塞满了深褐色的碎屑,分不清是泥土还是凝固的血块。
他试图蜷起手指,指关节却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铰链,发出细微的“咔”声。
这双手,不久前还带着归家的温度,此刻却像是从地狱血池里捞出的刑具。
他记得它们如何轻易地穿透血肉,如何捏碎骨骼,如何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残忍终结。
他仿佛看到了,永明城刺目的白昼下,那些恐惧绝望的面孔,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扭曲破碎的景象,一遍遍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极夜城永恒的夜幕下,那些熟悉的街坊邻居,那些曾对他微笑的叔伯婶娘,那些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们倒在血泊中,肢体残缺,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天空。
而这一切,竟有他的一份“功劳”。
“帮凶……”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腐的液体涌上喉咙,他猛地俯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剧烈的痉挛撕扯着五脏六腑。
眩晕感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模糊,耳中响起尖锐的蜂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要陷入地底。
他只是本能地朝着一个方向挪动。
家的方向,或者说,曾经是家的方向。
麻木地走了将近半天,他终于回到了那熟悉的晦暗之城。
脚下的路,是极夜城西区那条承载了他无数童年记忆的“陌月路”。
这条本应充满生活气息,连接着新生与希望的道路,却彻底被死亡填满。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熟人,到处都是熟悉的街坊。
看到吴阡夜的归来,却没有人笑脸相迎。
他大抵是精神错乱,竟开始对着那一具具不甘的冰冷之物挥手示意,仿佛它们正在热情迎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知都被一种巨大的麻木和钝痛所取代。
他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绕过地上的障碍,踩过粘稠的血泊。
直到他来到通往极夜城第四人民医院的那条岔路口。
路口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倒伏在冰冷的石阶上,旁边散落着血迹斑斑的担架。
吴隐天。
他的父亲。
他终于见到父亲了。
父亲并没有失踪!
不过是死了。
他极其缓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吴隐天侧身倒着,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
他身上那件常穿的深灰色夹克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大半,颜色深得发黑。
胸口的位置,一个碗口大的贯穿伤赫然在目。
他的右手,却死死地攥着一把样式古朴的匕首。
即使死亡,也未能让他松开这最后的武器。
在吴隐天尸体不远处,倒着两名穿着绝对法则暗红制服的规范员。
他们的死状同样惨烈,一人喉咙被利器割开,伤口深可见骨,头颅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另一人胸口插着一把制式短刀,刀柄握在第一个规范员的手中。
他们显然是自相残杀而死。
吴阡夜在父亲身边缓缓跪下。
膝盖接触到沾满血污的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碰父亲冰冷僵硬的手臂。
那触感,像冰,像石头,唯独不像一个活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