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水榭。
御苑池水清澈,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和宫殿的巍峨剪影。
临湖水榭延伸至湖心,飞檐斗拱,雕栏画栋,榭顶铺着厚重的青瓦,在阳光下折射出光泽。
水榭尽头,视线再无遮拦。
唯见一脉豁然开朗的青黛色远山,层峦叠嶂,如泼墨屏风般环抱着皇城。
侍立两侧的太监无声推开高大的雕花殿门,映入昭昭眼帘的便是这幅开阔辽远的山水画卷。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推着轮椅的昭昭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停下脚步,低声呢喃。
“昭昭!”
“好诗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百无聊赖站在水榭角落里的范闲闻声一喜,一个闪身来到二人面前。
陈萍萍和范闲无声对视一眼。
蹲在垫子上随意抛掷果子的李承泽动作一滞,视线循着声音落在昭昭和她推着的陈萍萍身上。
端坐在李承泽对面的太子李承乾,腰板挺得笔直,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
他看到昭昭推着陈萍萍进来,摩挲着腰间玉佩的手指一顿。
林若甫身着官袍立于水榭右侧,脸色灰败。
听到这句诗,他望向昭昭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意味。
“都到齐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萍萍拍了拍昭昭推着轮椅的手,示意她行礼。
昭昭转过身,匆匆扫一眼皇帝陛下的模样,随大流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参见陛下。”
万恶的封建社会!
昭昭双膝压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
在起伏的行礼声中,她脑海里蓦然划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这位陛下好年轻啊。
说好的和老爹是奶兄弟呢?
您怎么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
第二个念头是这位陛下的穿衣风格是不是过于松弛了……?
一众低伏的身影中,除了坐在轮椅上无法行礼的陈萍萍,就属杵在原地的范闲最显眼。
昭昭余光瞥见范闲左右张望的样子。
进宫之前陈萍萍嘱咐自己的话在耳边回响——
[丫头,我听说你和范闲在京都府大堂上,面对太子二皇子甚至是侯公公宣旨时,皆没有行礼。下次不要这样,范闲他,和你不同。]
庆帝的目光扫过伏在地上的众人,看到站在昭昭身后的范闲,伸手虚空一指,“你站那儿挺舒服啊?”
范闲也觉得自己有些特立独行,他挠了挠头。
“陛下,我要跪吗?”
“都起来吧。”
庆帝没理他,宽大的袖摆一挥,让众人起身。
昭昭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知道的人知道范闲是司南伯的私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呢?
两个皇子都跪着呢。
刹那间,她理解了陈萍萍的意思。
范闲他,和你不同。
难道……
……
范闲与昭昭立于水榭边缘位置。
范闲身体微侧,有意无意地将昭昭护在身后半步,目光低垂却耳听八方。
昭昭站在水榭栏杆边,眼中平静无波。
她静静观察着这处于庆国权力巅峰的五个人。
庆帝看一眼端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神色无喜无悲:
“陈萍萍,证据……核过了?”
陈萍萍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顿,从怀中拿出一叠卷宗恭敬地举过头顶。
“再三核实过了。林珙签名画押无误。司理理密会醉仙居花船,人证物证俱在。北齐香囊,确系北齐宫中之物。供词逻辑皆可自圆其说。”
此话一出,林若甫身形止不住地摇晃。
他颤颤巍巍地叩首顿地,字字泣血:
“陛下!罪臣教子无方,致逆子林珙受北齐奸人蛊惑,铸此滔天大错!臣万死难辞其咎!”
“然逆子迷途知返,冒死揭露北齐阴谋,其心可悯!其行可恕!”
“臣愿散尽家财,倾尽残躯,为陛下伐齐先锋,赎我父子之罪!”
当朝宰相姿态卑微至极,令人唏嘘不已。
太子李承乾仿佛被林相的悲怆感染。
他提起衣摆,带着哭腔上前一步:
“陛下明鉴,林相为国操劳多年,林珙也是被奸人所害。北齐狼子野心,竟敢如此算计我大庆重臣!”
“儿臣恳请父皇,给林相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二皇子李承泽低低地笑了一声。
在太子带着哭腔的求情声中格外突兀。
他缓步踱至水榭栏杆边,盯着池中争食的锦鲤,语气玩味:
“北齐算计?呵,林二公子也不是三岁稚童。几句蛊惑,就能让他设伏刺杀当朝提司?这北齐的蛊惑未免也太对症下药了些?”
李承泽好整以暇地回过头,目光扫过林相憔悴的脸,唇角勾起:
“司理理区区一介暗探,能拿到北齐宫中的香囊?能调动大宗师四顾剑的徒子徒孙?她背后当真只是北齐高层?还是另有其人,想借刀杀人,祸水东引?”
死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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