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带着范府护卫,半夜敲响王启年家的门,把熟睡的王启年从睡梦中薅起来。
傍晚时分。
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都西南方向五十里处的苍山外围。
尽管一路上心里早有准备,可亲眼看到眼前的景象。
范闲心头还是一沉。
流民黑压压一片聚集在庄园外不远处的山坡和林地上。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哭声、哀嚎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
庄园大门紧闭,墙头护卫刀出鞘、箭上弦。
双方正在紧张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王启年猫着腰从前面溜回来,脸色难看。
“大人,不妙啊!”
“下山的路被几个带头的堵死了,看架势像是逃兵。”
“西边林子里已经有人病倒,没人管,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大疫。”
范闲闻言皱着眉,锐利的目光扫过躁动的人群,落在紧闭的庄园大门上。
这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更糟糕。
有领头的组织化暴乱苗头、下山道路封锁、瘟疫风险,这三样叠在一起,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这个火药桶一旦炸了,自己这点人根本挡不住。
“老王,咱们得先进去从长计议。”
王启年一愣。
“可是,大人,这路都堵死了,咱们怎么进去啊?”
“路堵死了,就重新辟出一条路。”
“老王,赶紧上马。”
王启年虽然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是依言翻身上马。
范闲一边低声说着,一边伸手摘下背上的长弓。
他眯起眼,对准庄园大门方向张弓搭箭,缓缓拉满弓弦。
咻——
一只白羽箭凌厉地破空而去。
“铎”的一声巨响,死死钉在庄园箭楼的梁柱上,箭尾的白羽剧烈震颤,发出不停的嗡鸣声。
这一箭,石破天惊!
庄园内外,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目光循着箭矢来处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靠近庄园前方的流民出现一瞬间的愣神和骚动,人群不自觉让开一条路来。
范闲要的就是这种转瞬即逝的机会。
“走!”
他低喝一声,一马当先,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王启年等人立刻紧随其后。
一行人马蹄轻疾,尽可能不冲撞到流民。
在围困庄园的人群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堪堪冲到大门口。
“开门!”
范闲冲到庄门之下,勒马回身,目光迅速扫过人群。
确认没有因自己的行动而发生踩踏后,才朝墙上高声喝道。
“我是范闲!”
庄园大门应声打开,一行人迅速鱼贯而入。
直到庄门再次轰然关闭,门外的人群才仿佛彻底回过神来,骚动声再次响起。
……
大门一关,外头的吵闹声总算小了点。
可门里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行人翻身下马,方才开门的人把他们的马牵去后院马厩。
从京都范府来的护卫四散警戒。
范闲领着王启年打量着庄园里的场景。
守庄子的护卫们个个脸色疲惫,眼圈都是青黑的。
好几个人身上缠着布条,隐隐有血迹渗出,没受伤的也都靠着墙喘粗气,一看就是累狠了。
地上乱七八糟,断掉的箭矢、破筐烂篓子丢得到处都是。
管事胳膊上缠着厚厚的布,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看见范闲,眼圈立马红了。
“大少爷,一早就收到家主的飞鸽传书,可算把您盼来了!”
话没说完,他就哽住了,只晓得抱拳行礼。
范闲没急着说话,伸手扶住管事,稳住了他。
“辛苦了。”
“外面的情况我看见了。里头怎么样?还能顶多久?”
管事用袖子使劲擦了把眼,引着范闲往里走。
“粮食被抢了些,好在主仓在地窖里,没动。省着吃,还能顶七八天。”
“万幸,护卫们都是皮外伤,没人折进去。”
“就是箭和伤药耗得太快,快见底了。能起来站岗的,不到五十个了。”
王启年在旁边听着,松一口气。
“没人送命,真是老天爷保佑。”
范闲迈步穿过青石板铺就的前庭道路,看着两边树木被烧黑的枝干,断掉的兵器,稀稀拉拉的箭袋,还有临时垒起来的土堆。
他仿佛能看见白天的坚守有多么惨烈。
他停下脚步,看向周围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大家坚守庄园辛苦了,守住庄子就是头功!别的不多说,这个月月钱翻两倍。”
只这一句话,所有黯淡的眼睛里,瞬间重新燃起火苗。
“马上天黑了,外面那帮人闹了一天,晚上会消停一些,大家都去休息吧。”
“我来了,剩下的事情交由我来解决。”
他不再多言,转头对管事吩咐道。
“让厨房现在就烧水做饭,让大家吃顿热乎的。吃完后,所有还能动的,都到前厅来。”
管事精神一振,腰板挺直了些,立刻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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