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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地之中，联军的混乱才刚刚开始。
第一轮来自两侧高地的炮火覆盖，已经将他们彻底打懵。
爆炸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火光在人群中跳跃，浓烟混合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令人作呕。
士兵们惊恐地发现，他们冲进来的这个看似可以围攻唐营的洼地，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后退的道路被各种障碍和不断爆炸的“铁蒺藜火球”封锁。
两侧是高不可攀的坡地，上面站满了致命的唐军弩手和那些不断抛出死亡的石弹与火罐的炮兵。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正面那座看似摇摇欲坠，此刻却如同吞噬生命的巨兽之口的唐军营寨。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联军士兵的心脏。
“不要乱！不要乱！”
“结阵！向中军靠拢！”
一些尚有理智的中层军官在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收拢溃兵，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甚至尝试向一侧高地发起决死冲锋，打开缺口。
零星的抵抗开始出现。
必须彻底粉碎他们最后的希望！将他们所有的勇气和组织，连同**一起，彻底摧毁！
唐军营寨，中央望楼之上。
李默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屹立在最前方。
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清晰地看到了下方盆地中，联军在经历最初混乱后，那一点点试图重新凝聚的迹象。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是时候了。
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终结这一切。
他缓缓地，但是极其坚定地，举起了右手。
手中，紧握着一面如同鲜血染就的红色令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面小小的令旗之上。
炮兵阵地的老钱，通过“千里眼”死死盯着那一点红色，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
弩兵指挥官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直沉稳的魏征，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李默的手臂，在空中微微一顿。
下一刻，带着劈开一切阻碍的力量，那面红旗猛地向前一挥！
划破了喧嚣的空气，也划破了联军最后一丝侥幸！
“放！”
几乎在李默手臂挥下的同一瞬间，亲卫队长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了撕裂般的怒吼！
“咚咚咚咚——！”
代表最终毁灭信号的战鼓，以从未有过的急促频率，疯狂擂响！
“呜——”
凄厉到极致的铜号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炮兵——全弹齐射！”
老钱的眼睛瞬间红了，嘶声咆哮，声音变形！
“弩炮——全力发射！”
弩兵指挥官的声音同样尖锐！
“轰！！！！！！！！！”
这一次的声响，超越了之前所有爆炸的总和！
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神震怒，将所有的雷霆一次性倾泻到了人间！
两侧高地上，所有剩余的投石机，在同一时刻，将杠杆臂甩到了最高点！
这一次，抛射出去的，不仅仅是剩下的石弹。
更多的是那些特制的、装载了超量颗粒火药和助燃剂的“霹雳火”陶罐！
以及一个个用浸满火油麻布紧紧包裹、点燃引信的燃烧罐！
数量之多，密度之大，几乎遮蔽了盆地上的天空！
它们拖着黑色的尾迹或是燃烧的火焰，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令人心悸的死亡弧线！
如同盛夏时节，突然降临的、密集到极致的流星火雨！
只不过，这些“流星”带来的不是愿望，而是彻头彻尾的毁灭！
“嘭！！！”
第一个“霹雳火”在人群中炸开，恐怖的冲击波直接将方圆数丈内的士兵全部掀飞，身体在空中就已扭曲变形！
“轰隆！”
又一个炸开，破片和铁蒺藜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溅射，穿透皮甲，撕裂血肉，带起一片血雾！
“呼——”
燃烧罐砸落，陶罐碎裂，里面黏稠的火油四处飞溅，遇到明火瞬间爆燃！
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怪物，疯狂地蔓延、舔舐！
点燃了旗帜，点燃了尸体，更点燃了那些浑身沾满火油、惨叫着奔跑的活人士兵！
一个人变成了火把，他惊恐地奔跑，又引燃了身边的人……
火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拥挤的盆地中蔓延开来！
这还没完！
高地上的床弩和神臂弩，也开始了最后的、不计成本的疯狂抛射！
不再是精准点杀，而是将一蓬蓬弩箭，如同飞蝗般倾泻到那一片已经如同地狱般的区域！
“夺夺夺夺夺……”
箭矢密集地落下，钉在土地上，钉在尸体上，也钉在那些侥幸未被爆炸和火焰波及的活人身上！
爆炸声、燃烧的噼啪声、弩箭破空声、垂死者的哀嚎、绝望的尖叫……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乐。
盆地，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不断发生爆炸的死亡熔炉！
高温扭曲了空气，浓烟滚滚上升，遮天蔽日。
联军士兵们在这天灾般的打击下，彻底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志。
什么军令，什么荣誉，什么赏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脑海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逃！
逃出这片火海！
逃出这个地狱！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死亡。
后退，是障碍和地雷。
两侧，是致命的高地和弩箭。
前方，是依旧坚固的唐军营寨。
他们无处可逃！
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有限的空间里绝望地奔跑、推挤、践踏……
然后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碎石破片击中，被蔓延的火焰吞噬，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猬……
尸体一层层堆积起来，又被后续的爆炸和火焰覆盖。
鲜血汇成了小溪，在低洼处流淌，然后被高温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烤肉和血腥的怪异气味。
联军后方高台上。
吐蕃主帅已经彻底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最精锐、最勇敢的战士，在那片火雨流星之下，如同雪人般消融，化为焦炭和碎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梵天上师”依旧站着，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他那双看透世情、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浑浊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一丝茫然。
他无法理解。
凡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如此接近神罚的力量？
那轰鸣，那火焰，那毁灭一切的气势……
他的“梵天低语”，他的精神掌控，在这纯粹的、暴力的、物理的毁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笃定，都在这一刻，被那漫天的火雨流星，炸得粉碎！
唐军营寨，望楼。
李默缓缓放下了举起令旗的手臂。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胜利的狂喜，也没有对下方炼狱景象的不忍。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决定数万人生死的命令，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火雨流星，已然落下。
死亡陷阱，彻底收紧。
接下来，该清扫战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