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色黑得格外早,方才还有一丝暮色,转眼间已是漆黑一片。
然而周宅却已是灯火通明,廊下、厅前都挂起了喜庆的灯笼,柔和的暖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寂。
虽不在江东权力中心,但为了给小乔过一个像样的生辰,众人还是用心做了些简单的布置:
正厅门口换上了崭新的桃符,廊檐下悬挂了几盏绘着吉祥图案的彩灯,虽不奢华,却处处透着家的温馨。
没有广邀宾客,但至亲皆在身旁,这份团圆,远比任何排场都更令人心安。
后厅之中,更是暖意融融。
炭盆烧得旺旺的,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桌上,摆满了曾叔精心烹制的佳肴:肥美的蒸鱼,炖得烂熟的羊肉汤,几样时令青蔬,还有松软香甜的寿桃糕点。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桌边小几上摆放着的一盘盘色泽金黄、滋滋冒油的烤野兔和几只焦香扑鼻的烤山鸡——
这是周瑜亲自在院中架起火堆,为大家烤制的。
所有人陆续落座,孙策迫不及待地拍开那坛八年陈酿的泥封。
一股浓郁醇厚、带着岁月沉淀的酒香瞬间在室内弥漫开来。
他美滋滋地先给周瑜斟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
“公瑾,闻闻!这酒香,对得起我们兄弟八年的等待吧!”
周瑜接过酒杯,含笑点头,目光却温柔地落在身旁的小乔身上。
今夜的小乔,特意换上了一身较为喜庆的红缕云缎裙,衬得她因有孕而丰腴些的脸庞更加莹润动人。
她发间簪着的,正是阿吉送的那支素银簪子,手腕上则是与大乔一模一样的银镯。
她环顾着座上的每一个人——
身侧是目光始终缱绻于她的周瑜;对面是正忙着给大乔夹菜、逗弄韶儿、笑得开怀的孙策;大乔一边照料着儿子,一边与身旁的香儿低声笑语;堂叔和曾叔看着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皱纹;阿吉则规规矩矩地坐着,眼睛却亮晶晶地,崇拜地看着孙策和周瑜,小脸上满是兴奋……
所有她在意的人,此刻,都围坐在这张桌前,灯火可亲,笑语盈耳。
没有权谋算计,没有远方战事,只有食物最本真的香气,亲人最纯粹的笑脸,和杯中酝酿了八年的醇厚情谊。
小乔看着这一幕,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心满意足、恬静安然的笑意。
她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感受着新生命的悸动,只觉得人生圆满,莫过于此。
周瑜在桌下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问:“夫人,可还欢喜?”
小乔回握住他温暖的手掌,用力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轻声道:
“欢喜。公瑾,这是我过得最好的一个生辰。”
孙策举起酒杯,朗声笑道:
“好!既然妹妹欢喜,那大家就更要尽兴!来,为了周夫人生辰,也为了我们一家团聚,更为了来年更好的光景,满饮此杯!”
“干杯!”
众人齐声应和,欢声笑语几乎要掀开屋顶,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汇成一曲最温暖的家常乐章。
孙策撕下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一边吸着气缓解烫意,一边对着周瑜竖起大拇指,含混不清地大声夸赞:
“唔!好吃!公瑾,真有你的!这手艺绝了!我看你这南郡太守也别当了,干脆在我江东军中兼任个火头军大将算了!哈哈哈!”
周瑜闻言,只是优雅地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并不接他这戏言。
另一边,大乔不胜酒力,只浅浅饮了两杯那八年陈酿,此刻已是面泛桃花,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慵懒。
而被香儿抱在怀里的韶儿,似乎对那盘晶莹甜软的玉带糕情有独钟,一只小手里还攥着半块,另一只小脏手就又伸向盘子,想要再拿一块。
眼疾手快的香儿连忙拦住,轻轻握住他的小手腕,哭笑不得地哄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莫要再吃了!你看看你的小肚子,圆鼓鼓的像个小西瓜,再吃下去,晚上该闹肚子疼了!”
到嘴的美食飞了,韶儿先是一愣,随即小嘴一瘪,金豆子说掉就掉。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洪亮,极具穿透力。
只见他粉嫩的小脸上沾满了糕点碎屑,嘴角还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和一点没擦干净的酱汁,原本干净漂亮的小衣裳也染上了深深浅浅的污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花猫,既狼狈又可怜。
孙策听见儿子这响亮的哭声,非但不心疼,反而放下筷子,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哭得好!听听我儿这哭声,中气十足,穿云裂石!将来长大了,定然像他父亲我一样,是能威震天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微醺的大乔听着这魔音灌耳,不由得扶了扶额,带着几分晕乎乎的嫌弃,软绵绵地嗔怪道:
“韶儿这大嗓门儿,吵得我头更晕了……也不知是随了谁,这般能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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